十七年前,你三皇叔送了一封信于我,说在川蜀之地遇到了当年的那个女孩,她好像已修炼了一身邪术,要我多加小心。后来过了没多久,你三皇叔就失踪了,至今音讯全无。”
洛瑾萱所指之人,乃是萧城璧与朱淑妃所生之皇三子萧景澜,萧城璧去世前将他封为吴王。与两位哥哥不同,这位吴王爷自小便是个武学奇才,且深恶朝政,十八岁以后便挂冠离宫,一直云游天下,甚少回建康来。
而关于他的去向,和王早已知晓是失踪,现在看来,只怕与那个风灵儿有些关联,思虑片刻又问道:“既然这个风灵儿早已得到皇爷爷的龙魂,为何不去打开长生天之门,反而过了这么多年跑来知会我们?”
楚岳涵眸色微变,蹙眉道:“这件事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操纵不了先帝陛下的龙魂,而凡人的魂魄在世间久留,日渐消耗,到最后便会离散无形……她是等不了,必须想别的办法来打开长生天之门,就是借魂!”
和王愈加听不明白,“借谁的魂?”
楚岳涵凝着他,良久缓缓道:“那个风灵儿定是料到若将先帝魂魄即将离散的消息告诉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定然心如刀绞,会想方设法去解救先帝龙魂,而这世上何人与先帝血脉相连?又是何人最似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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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黄昏,海棠花树下,洛瑾萱抱着山河琴贴在自己脸上,泪珠涟涟,轻声道:“城璧,你曾说此生负我良多,要我等你来世再聚,可若你神魂离散,我便是死了又到何处去寻你?”
暮年的她依旧这么美,娴静的好似一幅画。
而他尚羁留在人间的魂魄是否能听到她的哭声?
花影廊下,楚岳涵黛眉频蹙,不觉道:“先帝陛下和太后娘娘,他们究竟爱彼此有多深?这世上还有没有像他们这般至死不灭的感情?”
江越转头凝着她,却不言语。
稍时,只见和王步到花树下,缓缓道:“皇祖母,孙儿此去,定然会保皇爷爷龙魂不散,你不要太难过,在建康等着我们的消息就是了!”
洛瑾萱满脸泪水,拉着他的手,“琰儿,皇祖母本不愿你涉险,你此去,若是救不了你皇爷爷,也不必勉强……一定要保全自身,一切以江山大业为重——”
此去前路凶险不可料,连楚玄也说胜算可能在五成以下,只是却不曾这般对洛瑾萱明说,和王点头,安慰道:“皇祖母放心,孙儿自有分寸!”
楚玄凝眉睨了和王一眼,又道:“和王殿下可以为先帝之替,守护这张山河琴,若太后娘娘想要将珠儿公主的魂魄一并救回,怕还需从皇族之中挑选一位公主守护水含珠才好!”
提起爱女,洛瑾萱心间一窒,急道:“以楚大人之言,皇族中的公主哪一个能为珠儿之替?”
楚玄稍一思虑,“十七公主温柔貌美,与珠儿公主性情最相似,该是最合适的一个!”
楚岳涵暗吃一惊,不由上前道:“月柔柔弱单纯,若令她做珠儿的魂替,怕是要派人好好保护她才更为妥当,不如让白统领随行,太后娘娘意下如何?”
白颍川乃白承之之子,此番接珠儿魂魄归来,由他随行自然再合适不过。
半个时辰后,月柔和白颍川也相继来到蕊珠宫。
洛瑾萱将水含珠佩戴在月柔身上,又看着白颍川,思起白承之和珠儿之间的凄绝苦恋,登时心如刀绞,垂泪道:“我只恐自己死后无法见到城璧之魂,而承之去了这么多年,他又能到哪里去找珠儿呢?”
水含珠荧荧闪灼,白颍川低眉,察觉手中的含光宝剑在鞘中一阵震荡。
不经意间,和王目光越过宫墙,喃喃道:“从这个方向看,蕊珠宫与玉螺宫隔的似乎不是很远!”转头看向楚岳涵,“你说昨晚上潜入玉螺宫那几个人是否就是给皇祖母送信之人?”
若非如此,在这皇宫大内,谁又能无声无息将山河琴和水含珠送到蕊珠宫里来?
楚岳涵又蹙起了眉尖,思虑道:“这番推断倒也颇合清理,只是若沈飞白等人真的是风灵儿的爪牙,此行我们须加倍小心才是!”
“世外兰烟,本已暗藏许多幻术玄阵,而仙脉灵源长生天更是玄之又玄,此次京师司天台势必倾巢而出——”白颍川走近江越,犹疑道:“其实当年我父亲对术法一道也略有涉猎,我自小也曾习过一些,子越,看来这次,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
楚岳涵眨了眨眼,垂下头去,她自然知晓江越与白颍川乃是生死兄弟,有时候关系好的令她也嫉妒。
为了遮掩失态,遂跑去拉住月柔的手道:“你们两个只管并肩作战,我保护月柔就好!”
“你要保护的不止是月柔,”楚玄睨了她一眼沉声道,“还有和王殿下,从此刻起,若殿下有任何闪失,唯你是问!”
“爹爹——”楚岳涵又尴尬又着急,却无可奈何,看向江越,只见他面上黯然之色一闪即逝,含笑安慰,“保护殿下和公主,责任重大,千万小心!”
折腾许久,终于可以回家去。
大清早的建康城还算安静,画阁朱楼灯影已熄,满街飘着早点的味道。
走着走着,楚岳涵怨念地止住脚步,抱着双臂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江越诧异,回身在她面前蹲下,“怎么不走了?”
“好饿,走不动了!”楚岳涵扁着嘴,满脸委屈。
江越好笑地摸摸她的头,背转过去,“上来吧!”
他背着她,走的不快,却很安稳。
楚岳涵将下巴抵在他肩头,想了半晌缓缓道:“昨晚上听和王殿下讲了一夜的故事,关于先帝陛下和太后娘娘。师兄,世人所求,多逃不过封王拜相,一朝权倾天下,你呢,你想做什么?”
“我?”江越听罢好笑道:“我自幼长的山野间,不知何为富贵,更不知何为王侯将相。如果可以选择,只希望能带着涵儿远离红尘俗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过一辈子!”
背上的女孩低笑了两声,将他抱紧,侧脸贴着他的脊背摇着头蹭了几蹭。
因昨晚彻夜未眠,到家之后,沐浴过便躺在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醒时黄昏夜雨,芭蕉不展丁香结,颇感一丝沁冷与凄凉,遂下床去寻江越。
天色极阴沉,没走多远,瞧见父亲和江越并肩站在花影长廊上。
正待上前,忽听江越道:“师父是说涵儿的娘亲一直都活着?”
楚岳涵顿如五雷轰顶,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默了半晌,才听楚玄缓缓道:“当年涵儿的娘与风灵儿皆出身于巫山门,她们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