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得那样快那样迅速,而她却还是和最初一样。
沈玉娇是有些惶恐的,她甚至有些担心,如若有一天,赵曦成熟稳重了,会不会嫌弃自己的懵懂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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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溥被关入宗正之后,东宫的莺莺燕燕们在赵旸的旨意下都遣散了。
大约是有些心灰,赵旸重新回到了一个颓废的状态当中,似乎从当年薛氏去世,他便从来没有走出来过。
皇后有心去安慰自己的儿子,可每每话都到了嘴边,看到赵旸的样子,便又不知从何说起了。她只好让赵檀多多去东宫陪陪赵旸,希望借由赵檀,能让赵旸重新振作起来。
可赵旸并没有因此而调整心态,相反他更加郁结了一些。
赵檀是不懂得自己父亲的苦恼——或许是因为和赵曦一起厮混太多了,他颇有几分赵曦小时候那种烂漫天真虎头虎脑的感觉,和赵椿的少年老成相比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欢欢喜喜从重华宫出来,一路就拉着嬷嬷宫人们到了东宫,赵檀便熟门熟路地去了赵旸的书房,也不叫人通报,就推门进去了。
赵旸听着声音就知道是赵檀来了,果然一抬头就看到赵檀一团欢喜地扑过来,口中喊了一声“父王”,然后便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矮榻上陪着他一起坐下了。
他顺手把赵檀抱在了膝盖上,随口笑道:“今天怎么下雨也过来了?”
赵檀道:“想父王了呀!”
赵旸摸了摸赵檀的小脑袋,心头上浮起一丝愧疚,这几年他对两个儿子多有忽略,赵椿眼看着和自己疏远了许多,可赵檀还是这么贴心的样子。他道:“父王也很想你。”
赵檀道:“那父王带着我出宫玩儿呀!听说外面有很多很多花可以看,比宫里面的花还要多!”
赵旸想了想,道:“恐怕最近是不行了。”
赵檀有些沮丧,道:“那父王陪着我去骑马好不好?”
赵旸道:“等天晴的时候便带你去马场吧!”
赵檀很快就高兴了起来,又道:“父王要是能和小叔一样常常陪着我玩就好了。”
听着这话,赵旸忽然心一动,问道:“若父王以后都和你小叔一样陪着你,你觉得好不好?”
赵檀道:“自然好呀!”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可是父王,我之前来找你的时候,你都要和其他的人在一起呀……”
赵旸愣了愣,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赵檀说的是什么。
“就是良娣和良媛她们。”赵檀补充了一句,“那个时候你都不让我进去看你的。”
赵旸被自己口水噎了一下,差点儿呛到,顿了顿才道:“那是从前,以后便不会了。”
赵檀开心道:“那就太好啦——但是皇祖母说你马上就要娶太子妃呀……如果太子妃来了,你还会陪着我吗?”
赵旸沉默了一会儿,道:“为了陪你,也可以不娶。”
赵檀听着这话,好生纠结了一会儿,道:“可是皇祖母说太子妃对父王很重要的……”
赵旸不禁莞尔:“可是小檀对父王来说也很重要。”
赵檀小脸都要皱成一团,好半晌才道:“皇祖母说了,小檀不能让父王为难——所以父王还是娶吧……而且万一要是父王反悔,皇祖父生气了怎么办?”
赵旸看着赵檀一本正经纠结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心头却还是苦涩的。
赵檀并不能感受到赵旸的心情,他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便有些无聊了,便扯着赵旸说要玩双陆。于是赵旸便让人找了双陆棋来,陪着赵檀玩了一会儿。
小孩子毕竟精力比不过大人,才玩了没一会儿,赵檀便开始打瞌睡了。
赵旸笑着让人抱了他下去休息,然后命人把双陆收了起来,慢慢踱到窗边去看外面,春雨还没停歇,细细而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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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调兵遣将,命西域都护府驰援北庭,与西突厥一番交战之后,北庭仍未夺回来,兵将还多有折损,今上暴怒,这样时刻,朝中有人提议先议和。
提出议和的是卢墨,他如今也进了政事堂,比较三年前也沉稳许多了。
他真情实意道:“北庭距京城太远,就算现在立刻调兵,也不能解北庭之围,若贸然抽调西域和安西的兵力,恐怕西域与安西也会不稳,西突厥来势汹汹,这样情形之下,不如先安抚了西突厥,给双方一个缓和的时间,再图后事。”
安国公蒋萼附议道:“现在安抚西突厥并提出议和是权宜之计,臣以为甚至可以效仿前朝,和亲一两个公主,换得西突厥的臣服,这样两国有了亲缘,将来就算要收复北庭,也比现在容易得多。”
有了这两位领头,朝中便陆陆续续有其他的大臣站出来附议。
今上几乎气笑了,道:“朕倒是不知道,朕养了这么一群一心要卖国的臣子,北庭乃大周领土,大周的领土哪怕是一分一毫也不能被贼子占去,你们竟然堂而皇之说要议和?还要和亲?”
卢墨跪倒在地,声声泣血,道:“陛下明察,臣等也是为了大周考虑!”
今上不愿再听他们多说,只命人把这些附议求和的大臣们都拖出了紫宸殿。
顿时紫宸殿中空了大半,再无人敢贸然出头。
今上道:“朕不养你们这样卖国的贼子,今日拖出去之人,革职夺爵永不叙用!”
吏部尚书杨力出列道:“陛下,这样一来……朝中空虚……还请陛下三思……”
今上看了一眼杨力,冷笑了一声,道:“朕还愁臣子?这年年科举多少才俊都殷切等着入朝?不把这些尸位素餐者通敌卖国者统统清除出去,那些一心报国的臣子如何出头?”
杨力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只默默地退了回去。
今上此举引起了轩然大波,自然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就在今上第二次准备调兵攻打北庭的时候,西突厥可汗叶达送了信前来议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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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达并不是莽撞昏庸的人,他年纪轻轻当了可汗,又统一了西突厥,还能带兵把北庭拿下,都说明了他的能力与远见。
西突厥中自然也有人不解他在连胜两次之后的议和之举,不过在他的强大能力威慑之下,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倒是小王子叶根问道:“父王,为什么我们赢了还要向大周求和呀?”
叶达倒是不恼,只笑着问道:“你觉得如今我们与大周相比,谁更强大?”
叶根如今不过六七岁年纪,但已经很懂事了,他想了想,道:“自然是大周更强大。”
叶达笑道:“是了,这样情形之下,先适当的示弱,才能图谋更多呀!”
叶根有些不解,又问道:“那要是大周不同意议和怎么办?”
叶达道:“当然也不能指望一下子就议和成功,大周的皇帝肯定会再让人来攻打这里,我们还要再赢一次或者赢更多次,才能谋求到与大周同样高度的地位,才能让他们抬头看着我们。”
叶根问道:“父王不是说要娶大周的公主?那如果娶了大周的公主,还能继续打吗?”
叶达哈哈笑起来,道:“自然可以,为什么不行呢?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在家国面前,公主能算什么?”
叶根挠了挠头,脸上的神色就有些懵懂了。
叶达道:“你小小年纪,能懂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叶根听着这话又高兴起来,道:“父王不要嫌我小,我懂得可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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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赵曦与沈玉娇说起了西突厥可汗送来的信,脸上神色颇有些为难。
沈玉娇上辈子不曾听说有过北庭之乱,这会儿听着赵曦把原委说得清清楚楚,只觉得有些奇怪。她努力回想上辈子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又对比这辈子种种,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的事情被遗漏了。
赵曦见她这样苦恼的样子,于是笑了一声,道:“你怎么了?怎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沈玉娇回过神来,看向了赵曦,试探着问道:“你说,这北庭之事,会不会和当年安西之乱同出一辙?”
赵曦挑眉,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沈玉娇道:“我觉得,西突厥原本已经西迁了,而且据说都成了一盘散沙,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可汗……有些戏剧性了。如果说是一盘散沙的情况下必然会出现一个领袖,可为什么都过去了百余年,领袖才来得这样迟?”
赵曦之前是没往这方面想的,这会儿一听,忽然想起去宗正看赵溥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沈玉娇看了赵曦一眼,问道:“难道我胡说也能猜对?”
赵曦沉吟片刻,道:“对错且不论,你的说法是一个很值得去思考的方向——我要进宫去见一见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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