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出身农户,寒窗十年得一八品主事。亏我帮着说和,娶了前户部侍郎赵老爷的女儿,监管建造京城内大小的宫宇,也熬到了从五品。”
“那他仕途也不是太顺啊,有个四品的老丈人,怎么也能混个正五品才像样吧。”
张媒婆一甩手绢,道:“嗐!那赵老爷子去世的早,这郑老爷忒耿直强硬,不爱阿谀奉承,正经清高着呢。你看她闺女和丞相女儿关系这么好,两家愣是一点来往都没有。还好有个闺女帮着撑家业,你是不知道,工部里六品以上的官员,就数他家宅子小。”
王氏撇嘴道:“就靠这一间小铺子,和个小姑娘,看来这家业还不如我家。这京城有名的珠宝铺子可多,还都是有名的老字号。铸金器的浮光跃金、出玉器的美玉阁、卖珠玉的玉阙珠宫、打首饰的玲珑斋、收古玩的博古阁和赏卖字画的雅贤集,可都是多年老店。我在老家时常听人说,这些老店根基深厚又与吐蕃、突厥、天竺、锡兰那些国家有买卖往来,就这么个小铺子,跟人家比,怎么够瞧啊。”
张媒婆瞧她那狂样,跟数自己家买卖似的,忍俊不禁道:“那倒未必,这郑天青自幼就爱摆弄金玉。听说她幼时抓阄的时就拿着她娘的碧玺手钏不放。及笄之年,郑老爷就专门在这京城繁华的地段送了她这间:流光溢彩阁。让她不拘卖些什么,只管尽兴就好,刚刚开了三年多。”
她压低声音道:“你知道都什么人跟她定首饰?”
王氏探头问:“什么人?”
张媒婆往上指指,道:“宫里头的!”
“我的个天啊!”王氏大惊。
张媒婆瞅她那窘样,继续道:“这姑娘多妙思,艺精湛。你瞅瞅这手艺。”她指指旁边架子上的金项圈,“人家就是随着性子,卖些亲制的耳坠项链,玉佩金钗,闯出了名堂。前几年又拜了累丝圣手徐遇仙的师,现在的生意可好得很,在这京城,风头可早就压过贝阙珠宫和玲珑阁啦。”
王氏叹服,道:”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个什么模样,聘她当媳妇,才叫后半生有着落了。“
正说着,瞅见一穿蓝衣的胖美人拿着一漆盒从楼上袅袅婷婷下来,体态丰腴,但看着是端庄优雅,气质温和。
“这便是郑家小姐了。”张媒婆朝王氏努努嘴。
王氏再细细打量,宝蓝色的长裙衬着她清新大气,肤白貌美。乌黑的长发披肩,头上簪只珍珠碧玉簪子,不张扬。笑眼弯眉,添和气,樱桃小嘴,带着笑。
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却是有些丰腴了。
瞅她表情,张媒婆暗叹:时移事迁!
唐朝时有杨贵妃,人们以丰腴为美。
可自宋朝出了李师师,又都崇瘦美人。
宋后大梁,这身如轻燕的风潮还没过,这胖美人真是错生了朝代,难嫁啊。
郑天青走到苏纯身后,轻轻一拍她的肩膀。
她一回身看到郑天青笑道:“正要上去找你,刚好碰见彩月。听说你准备的是簪子,快拿给我瞅瞅!”
郑天青把盒子递给她。苏纯打开,惊道:“徐师傅的手艺又精进了!这簪子真是华丽,公主要看到,肯定得抢过去!”
郑天青撅嘴:“你怎知不是我做的!”
苏纯合上盖子,递回给她。眉毛一挑,说:“你的水平,我还不知道,哪做得了这么细致。刚刚彩月拿的耳坠我看了。你呀,还有得学呢!”
“讨厌!”郑天青笑骂,“这次你要送冯夫人什么,这可是七十大寿。”
听他们两人说的热闹,王氏好奇道:“这冯夫人又是何方神圣?”
张媒婆摇摇头道:“你总知道前太傅冯冠之吧?”
“这当然知道,我儿子也是读书人,自是知道些读书人的事。”王氏喃喃道:“早听闻他在京郊设立博雅书院,可是名震大梁的天下第一书院,连苏澈也是他的弟子呢!”
“今日,冯冠之的夫人过寿,在府内设宴,京城里可是热闹呢。”张媒婆笑道。
那厢两人嘀咕着,这厢苏纯正跟郑天青商讨寿礼。
“我哪有你讨喜,满屋子都是女人的心头好。”苏纯从侍女清歌手里拿过个锦盒,打开给天青看,“我哥刚从西域回来,带回来了几支上好的天山雪莲和人参,那人参都成人形了,稀罕得很。我就带给师母一些。”
郑天青甫一听苏纯之言,便立马抬头看向苏纯:“苏澈回来了?他今天会来吗?”
“瞧你那傻样!”苏纯笑她。
郑天青辩道:“你怎么会懂,他四处游学,必定博古通今,见多识广,我也算是读过书的,怎么会不想见见天下第一才子。”
瞧她神往的样子,苏纯不禁笑起来:“你呀,一贯会找借口,我还不知你是听闻我哥外形出众,丰神俊朗,还拿什么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做文章。走吧,今晚咱们坐一桌,让你好好瞧个够。”
郑天青被她戳破也不恼,兀自抿嘴笑了笑。
两人一起出了铺子,坐上马车,向冯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