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放我下来。”
洛河尽量放柔语气,放软态度,对易休说道。
易休红着眼睛,起伏的胸膛表面他此刻情绪依旧激动。他跪坐床上,看着被锁住的洛河,沉默了片刻。最后他无力地垂头,动了动手指。
锁链开始放松,原本被高高吊起的双手慢慢垂下。洛河揉了揉手腕,赤果着身体从床上走下。他没有看易休,也没有说一句话。本来是想直接去洗浴室洗洗身体冷静冷静,站在床边脚却像生根了一样。
人们喜欢以己度人,但人与人本来就不同。洛河觉得爱情不该是人生主旋律,亦不是生命的必需品,是可以被割舍的,在必要的时候。但显然,易休并不这样想。
不知是执念太深,还是易休本就如此……如此一根筋。认定了一个人,便就是这个人,一门心思毫无保留地扑上去,似乎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紧紧抓住这份感情不肯放手,即便伤痕累累,即便痛苦早已超过曾经得到过的幸福。
若是以前,洛河以旁观者身份来看易休,他大概会嗤笑一声,“鬼迷心窍。”若易休是他的朋友……洛河表示他才不要这种疯狂极端的盆友呢!
然而现在洛河既不能嗤笑也不能拒绝,因为易休不是路人甲不是朋友乙。易休若是“鬼迷心窍”,那他显然就是易休心里的那只鬼。而洛河自己也并不能做到说不爱就不爱,他对易休也根本无法绝情到底。
在洛河印象中,易休柔顺,温和,包容。虽然偶尔也会闹脾气,却从来不会吵不会闹,当然也不会像刚才大声吼出自己不满,更不会指责什么。易休很安静,很容易被满足。易休也是坚强的,即便面对世界最大的恶意也能硬撑下去,似从来不会埋怨和仇恨。
洛河却看得到他坚强之后隐藏的脆弱。
就像现在,易休低头坐在凌乱的石床之上,仿佛要与石床化为一体。倔强,强硬,不发一言,将脆弱的表情隐藏起来。虽极力表现自己的淡漠,表现自己的不为所动——无言地告诉洛河他是不会放他离开的,但易休看起来却依旧垂头丧气,不堪一击。
洛河本可以借此机会进一步摧毁易休的信念。但前面说过,洛河其实并不能对易休绝情到底。而且他也不能保证,做得太过会不会刺激过头引起易休更大的反弹,使易休变得更加疯狂。
洛河觉得自己此刻最该做的是保持沉默,最好无视易休的存在,不进不退。
如此想着,洛河脚步微动。
当洛河转身的时候,易休也动了动。易休悄悄抬起了头,看向洛河的背影。洛河留给他的,总是背影。
但是突然,洛河回头了。
易休似被惊了一下,赶忙低头掩饰。
洛河注意到易休的动作,却故意沉着脸没有说话。回身随手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停顿不足一秒。但足以注意到易休紧握的双手,还有手上的血迹。
在理智思考前一秒,洛河已经从落满地的药瓶子中找到疗伤的灵药。本能地想递到易休手中,回过神来却是将手一松,直接扔到了易休手边。
易休愣了一下,拿起药瓶,抿了抿嘴。易休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始终没有出声。
他默默地打开药瓶,将药液倒在手上。此药乃是效果很强的灵药,比之前易休用在洛河身上的烈一些。倒上不久便见他手上闪过轻微的白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当然,强效也是有代价的,至少伤口愈合时的痛感可观。连一向能忍痛的易休都在那痛感之下颤抖了一下。
抹完药,忍完痛,易休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抬头寻找洛河的身影——洛河应该已经去洗浴间了吧?
然而易休一抬头,便见洛河正站在原地,两人的视线毫不意外地对上。
易休再次受惊,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却鬼使神差地将被子摸了过来裹在胸前,活像被恶霸欺辱的良家妇女。
洛河见易休裹着被子捂着胸,一时没绷住,直接就被他的小动作给逗笑了。明显刚才绑人的是易休,强上的也是易休,显然易休才是恶霸吧?
易休却丝毫没有自知,印出洛河微笑的红色眼眸写满了不可思议。或许是洛河笑得太迷人,或许是洛河笑得太诡异,更可能是洛河笑得太突然,易休的表情呆呆的,脑子运转不过来。
“过来。”
洛河站在易休面前,张开了双手。
易休看着洛河,眼睛轻轻眨了眨。只挣扎了半秒,他便从自己临时建设的棉被堡垒中爬出来。他慢慢靠近洛河,临最后,却迟疑了一下——这份迟疑依旧维持了不足半秒钟的时间,用来确认这是不是在做梦或者洛河是不是在骗他。
然后他伸出了双手,抱住了洛河脖子,他将身体彻底交入洛河的怀抱。
而洛河也在第一时间搂住乖顺地待在他怀里的人。洛河闭上眼睛,轻抚着易休的背脊,仿佛要给他所有的安慰。
易休的身体有些凉,和洛河温暖的手形成强烈的对比你。或许是太冷,易休在洛河的怀里不可抑制地轻颤,搂着洛河脖子的手也渐渐收紧。
洛河索性掀开衣袍将易休和自己裹在一起,如此一来两人便能肌肤相贴,互相取暖。
空旷的洞室安静得不像话,但两人谁也不愿打破此刻的宁静。
易休像委屈的孩子,抱紧洛河不愿放手。他将头埋在洛河颈边,贪婪地汲取洛河的温暖。洛河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好好地抱抱他,有多久呢?易休感觉隔了有一辈子那么久。
易休鼻子酸酸的,他真希望一直这样下去,他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但是……就像洛河那句反问,可能吗?
可能吗?
易休的手紧了又紧,一点都不肯放松。
洛河动一动,他都会紧张得再收紧一点,几乎令洛河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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