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手工缝制,想寻一模一样的衣裳还真不大容易,尤其是她们这样的府邸,丫鬟们的衣裳皆是自个儿做的居多。
这就奇怪了。
王夫人同司老夫人能有什么话好说?
二丫年纪虽小,对人的情绪却有天生的敏锐度。
又高兴又不高兴?
司老夫人同王夫人说了什么?
“小姐是去寻容先生?”二丫看了眼车窗外黑沉沉的天色,问道。
沈霓裳知道二丫是奇怪她为何要这般晚去寻容苏,沈霓裳身边的事儿,这几个丫鬟大多都知晓,眼下的确没什么急事非要夜出。
“接下来事情恐怕会多,不是什么急事,只是有些话同容大哥说。”沈霓裳这般道。
二丫点点头,不再多问。
沈府在东南面,离南门宅子其实距离不远。
不多时侯便到了。
沈霓裳下车的时候,天空果然飘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二丫将雨具撑起,主仆二人快步进了宅子。
进了第二进,三间屋子都透着朦朦光亮,其中便有容苏的屋子。
沈霓裳看了最边上的那间屋子,那是花寻的屋子,此际却黑蒙蒙一片,花寻显然不会这般早就歇下。
沈霓裳不觉诧异,问大安:“花寻不在?”
大安指了指后方原料仓房所在,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花寻去进货?”沈霓裳明白过来,顿时意外:“他也懂原料?”
大安笑呵呵颔了颔首,指向廊下。
沈霓裳转首望去,容苏依然一袭素白长衫,纤尘不染的站在屋门口。
见得沈霓裳看去,隔着朦朦细雨,容苏笑得温暖清隽,颀长的身形在雪白的素衣之下显得几许清瘦,背后的烛火将他整个人镶上了一道暖融融的浅浅红光,清俊的眉眼愈发温柔隽永。
素衣无华,人却似画中仙,就那般轻轻浅浅静静而立,不染丝毫凡俗之气。
一瞬间,沈霓裳似乎又回到了初次相见的那一刻,那种感受。
恍惚片刻,沈霓裳提起裙角缓缓行了过去。
“容大哥。”沈霓裳在容苏面前站定。
容苏温文而笑:“进来吧,莫沾了湿气。”
二丫四下望了望,又看了眼花寻的屋子,走到花寻屋外,寻了院子靠外侧围墙的廊下一处位置站着,大安见状,也在旁边守着。
沈霓裳行进屋子,容苏掩门后转身,屋中桌上放着一些香料原料,皆是熟料,还有些用具在桌上,另外,桌上还摊放着一叠写了不少字迹的纸张。
很显然,容苏应是在配置新的香方。
沈霓裳带着微微湿气进来,屋中弥漫着香料特有的馨香,还有一股沈霓裳熟悉之极也清幽已极的楠香……
容苏取了一张棉布出来,走到沈霓裳身侧,手持棉布刚抬到半空想去替沈霓裳抹去肩头湿气,却蓦地顿住,继而一笑,将棉布递到沈霓裳面前:“肩上湿了,快擦擦。”
沈霓裳的视线落在桌上,并未发觉容苏刹那间的动作变化和那一瞬间的空中停顿,接过棉布随意擦了几下,她转身看向容苏。
“给我吧。”容苏伸手去接沈霓裳手中的棉布。
沈霓裳没有给他,将棉布放在身后桌上,放好后,她轻轻垂下眼帘:“我有话同容大哥说。”
容苏怔了怔,慢慢将手收回垂落。
两人相隔不过一尺。
桌上烛火在纱罩中欢快跳跃,沈霓裳背光而立,清丽之极的面容五官却依然清晰映入容苏的眼中。
烛光中,肌肤如玉,微光莹润。
容苏只停顿了一息便收回了眸光。
“容大哥回家吧。”
一室寂静中,沈霓裳的语声轻轻响起,说了一次,顿住,而后又低低重复了一遍:“不要留在云州,也不要留在中土……容大哥回家吧。”
容苏袖中的手微微一动,带着那雪白的衣袖也晃了晃。
却依然只言未吐。
沈霓裳也未有再言语。
两人相隔一尺,静默相对,皆垂眸。
“诺查儿,木木诺查儿……”
低低柔柔的歌声响起,腔调怪异曲调简单却莫名的婉转悦耳,直叫人心生缠绵,只觉动听之极。
沈霓裳唱得很轻很柔,如同耳边呢喃,温柔中带着几许抚慰几许柔情,仿若母亲在枕边安抚,温暖而柔美,让人听得心尖都颤动起来一般。
容苏蓦地身形一颤,怔楞抬首!
沈霓裳停下歌声,慢慢抬首,一双黑琉璃般的杏眸若水中宝石,干净通透,而那眸光也如同能看穿一切般澄净无瑕,语声轻轻:“故土难离,乡音难忘,十八年了,便是什么恩情都该还完了……容大哥,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