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先生问副队,小童手上的伤口是小型匕首割开的还是制式刀具。”
闻言,刘锜和胡老爷子不约而同看向了钱符明的左手。
那上面有和小童右手如出一辙的伤口。
“师父,我去一趟。”
不等胡老爷子吩咐,刘锜已经自动请命。
“等等,小李你跟着刘锜一起去。”
不怪胡老爷子多心,而是最近两天之内出了三桩命案和一桩失踪案,警务处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叫小李的后勤警员连忙应了,急急赶上走出不远的刘锜。
楚恒不在家里。
关门一整天的药铺甫一开门,就有好几个拿了方子来抓药的病人。
楚恒有条不紊地按量按份处理妥当,等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他才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
刘锜就是在这个时候登门的。
进门前,刘锜抬头看了一下匾额。
看清来人,楚恒招了下手,示意伙计倒两杯茶过来。
刘锜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这个叫百草堂的不大药铺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柜台后面的一排排的药柜从地面一直堆到屋顶,占了近一半空间,侧边立着一个小梯子。左边摆了两张八仙桌,几条长凳,右边空着,大概是留着让人排队等候的。
店里除了楚恒,还有一个伙计。
浓眉大眼的少年,五官秀气,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很是机灵。麻溜倒了两杯茶端过来,笑嘻嘻做了个请的手势。
古灵精怪的,脸上总是笑意盈盈,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刘锜忍不住露出点笑意。
楚恒见刘锜一直望着那个小伙计,解释道:“他叫陆时,从东三省逃难过来的,亲人都没了,去年流浪到这里,我见他手脚勤快,就收了做伙计。”
刘锜收回目光,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装作不经意道:“楚先生的生意似乎不错。”
楚恒笑了一下,道:“仅够养家糊口罢了。”
刘锜放下茶盏,宽阔有力的手掌搁在桌面,手指轻轻敲击。他背后的小李警官推推眼镜,认出了刘队惯有的思考动作。
刘锜没说话,楚恒也不开口,气氛一时沉寂下来,只听见小伙计用侧刀侧药的声音。
刘锜从头至尾仔细捋了一遍线索,发现自赵家司机死亡赵姒失踪开始,每一桩凶杀案里都有楚恒的影子,但偏偏所有证据都和他毫无关系,若要说是巧合,也委实太巧了。
一定有什么被忽略了。
刘锜夹紧眉头,指头敲桌子的节奏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剖腹,被杀,失踪,目击者,手皮,剖腹,乙‖醚,大动脉,死亡。
想到小童和好友钱符明,刘锜脸上闪过痛苦神色。
要冷静。
刘锜心想,试图压下那股心浮气躁。
作用却不甚明显,他烦躁而又恶狠狠揉了一把眉心。抬胳膊的时候没留神,撞翻了旁边的茶盏。
茶盏在平坦的八仙桌面上骨碌碌滚了一圈,里头剩下的最后一口茶好巧不巧洒在楚恒面前。
楚恒刚好搁下自己手中的茶盏。
他今天穿的非常正式,白衬衫搭西装外套,露出的衬衫袖子在手腕处形成一道白边,显得精神又漂亮。
不过西装却有点不合身,腰肩还好,袖子明显大了,手这么一放上去,水渍立马氤出一团深色的阴影。
“抱歉,一时没注意。”
楚恒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雪白方巾,压在湿了的地方。他做好这些,才略微露出一点笑意,说了句“不碍事。”
小李警官推了推眼镜,判定楚恒在撒谎。
明显很在意,笑的太勉强了。小李警官想。
小伙计听到动静,抬头朝这边扫了一眼,看见洒出来的茶水,连忙收拾一番。等擦干净水渍,又重新沏了一杯茶送过来。
刘锜低声道了谢。
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刘锜整了整理情绪,抬头时无意间看见了楚恒捂着袖子的手指。
白皙修长,指甲干净整洁,大拇指指尖稍稍上翘,显得灵活而有力。
刘锜心里闪过一个十分模糊的念头,他动作一顿,快速抓住了这一闪而逝的灵感。
刘锜未语先笑,道:“楚先生学过西医吧?”
楚恒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指,颔首道:“早年学过一点。”
“哦?”刘锜诧异地发出一个单音,他笑道:“楚先生的手看起来可不太像是拿手术刀的,反倒像拉小提琴的艺术家。”
楚恒道:“刘队长说笑了。国外医生医术高明,常有惊人发现,能学得一点皮囊,也算是有幸。”
刘锜点点头,他站起身,用几句场面话简洁地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交流。
“楚先生眼界开阔,想法不同寻常。可惜在下公职在身,不能多坐,改日有空,再同楚先生详叙。”
说完,朝小李警员使了个眼色。
小警员李枝枝收到示意,跟着站起来,亦步亦趋跟在刘锜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