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落,那厢花厅里,添过茶水和点心,云娘这才想起方才院里二娘说过的话,拿起手边的帕子抹了嘴儿,问道:“二娘,你方才在庭院里说起的,今日前来是为确定一些事,不知是何事?”
对坐的公孙盈闻言,嘴角一抿,眼眸微阖,一息之后,缓缓放下手中绿釉茶杯。
“云娘是否曾有一旧友,名唤公孙幽,其郎君姓沈名长楚,十六年前惨遭灭门?”
云娘手一顿,神色顷刻肃然,笑颜不复,“二娘此话何意?”
“云娘与我阿姊情同姐妹,想必也曾听她说过,家中尚有一胞妹。此前行走江湖为防万一,多以假名傍身,还望云娘谅解,吾名公孙盈,正是那不争气任性的胞妹,公孙幽乃家姐……”
公孙盈豆蔻之时,与阿姊行走江湖,靠舞艺为生。好女慕少艾,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心系一男子,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男子却是言其更加倾慕自家端庄艳丽的阿姊,张扬肆意、心高气傲的盈二娘有感自己长年处于阿姊的盛誉之下,怨气颇大,遂与公孙盈大吵一架,不告而别。
一别经年,若非虞韶九盛名遍大唐,且机缘巧合之下,盈二娘在喜爱丹青的友人家中见到了一幅从别处高价换得的据说是虞家九郎的画像,恐怕负气离去的她还不知道,自己苦寻多年的阿姊竟是已遭贼匪洗劫,连同姐夫,已经赴了黄泉路。
虞韶九和自家亲娘面容有七八分相像,也无怪乎她能立即认出来。一番打听,便得知了当年阿姊的孩子想必是幸存下来,被虞家夫妻抱养了去。虞韶九最擅长的公孙氏剑器舞就是最好的证明。后来的杭州之行同虞家夫妇的相识,也是她刻意安排的,就是为了今日的相认。不过此事公孙盈略去了不说,免得徒生嫌隙。
“难怪……”听完盈二娘的自述,云七娘叹了口气,难怪,盈二娘同幽娘面容多有相像之处,幽娘若是未曾逝去,十几年后,也该是这模样。
“小九郎是我阿姊的孩子吧?”未等云七娘消化完这个事实,盈二娘接着扔出一个重磅炸弹,炸得云七娘昏头转向。
“二娘何出此言?”虽然这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实,但是任谁养了十几年的娃,一遭遇到那真正家人前来相认,心中哪会乐意?云七娘眼下便有这样的危机感,顿时老母鸡护崽子的心态发作,学起了自家郎君的无赖样,要她拿出实锤来。
盈二娘掩着唇,笑道:“云娘又不是不知,我那外甥的长相,随了我阿姊。”咳咳,只是剩下的三分,往那魅惑众生处长了,比之愈加美艳罢了。
虞九和虞三步入花厅时,见到的便是面前这番气氛有些奇怪的情形。
“小九儿,过来阿娘这。”云七娘也注意到了门边的兄弟俩,整了整心绪,同盈二娘交换了一个眼神,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起此事,才唤了他上前。
“这是你盈姨,昨个不是还惦记着人家那日千秋节的舞蹈,正好让你二娘指导一番。”虽然不舍得自家养大的孩子,但是也不会阻拦他跟唯一的血亲多多相处。
“这就是人人称赞的九郎了吧,果真如玉郎君啊,七娘,你将他教的很好。”
云七娘最骄傲的就是自家小九这个贴心小棉袄了,连亲生的儿子都得靠边站,听到有人夸他,就跟夸自己一样,自然欢喜,气氛再度活跃起来。
虞韶九自己也觉得奇怪,原先还怀疑此人心怀不轨,毕竟自己同兄长如今地位不凡,但是待见到眼前之人,却是又觉得格外亲切,不自觉地想亲近。要知道,从小因为系统魅力值的原因,他对人身上的恶意感知过多,虽看上去对待家人大大咧咧,像任意揉捏的白团子一样,但是面对外人其实心防不比他阿兄低。能够让他自然而然想要亲近的,可谓凤毛麟角,虽说比起家人和几位长辈来,还不够看,但是也足够让他好奇了。于是还未相认的俩人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被嫌弃的虞渊在一旁坐着,静静看着,一双幽深的眼眸如深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到将盈二娘送走,接到下人禀报,虞九去招待许久不见上门拜访的好友李约,转向练武场的虞渊却是被他阿娘叫住,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