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没有?”
婵羽木讷的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又摇摇头。
被吓到胆子都大了起来。
贺延川坐在婵羽身侧,手搭着她肩膀,随时能把她耳朵捂住:“又怎么了?”男人疏淡的眸色都亲近许多。
“贺叔叔……”
婵羽的嗓子哭得有些哑,“贺叔叔今天不对劲,你……吓人。”
贺延川脑子一转,马上想起她是说晚饭后那事。
他好言好语道:“阿婵,我没有要吓你。”
婵羽哆哆嗦嗦的小声抗议:“你有!反正那个时候,贺叔叔靠在我后面,哪怕看不到你,还是觉得……很吓人。”
真是被吓到,又仗着自己宠她,什么话都敢说了。
贺延川垂眸,轻轻扒着婵羽的发顶,漫不经心道:“好了,阿婵,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是因为我什么都知道。”
小姑娘惊吓的瞪圆了眼睛。
贺延川顿觉好笑,指尖在她泛红的眼尾戳了戳:“对,我都知道。”
他既然养着这个小姑娘,必是要把她护得周周全全,养得白白胖胖的。
婵羽还惊到半张着嘴:“那贺叔叔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那么做?”贺延川笑笑,把她未说出口的话补完,“因为我知道,阿婵是个好孩子。”
被夸成“好孩子”的婵羽,脸微微红起。
贺延川黑眸深邃:“所以好孩子阿婵,不需要为这些话动气,更不用出手——”
婵羽急了:“可是他们真的很过分,他们不仅说爸爸,说妈妈,还说贺叔叔是……”
是个如何如何坏到烂透的混蛋。
贺延川掌心罩到她头顶:“说你父母的话我会处理,但说我的就不必了。”在小姑娘给予辩驳的视线里,男人矜持颔首。
“他们说的没错,我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玩弄权势,冷血残酷,阴翳残暴,甚至是草·菅·人·命,有如此大的权力,又何必在意几个动动手指便能碾死的蝼蚁的想法呢?
只是这个小姑娘,一直天真单纯的把他当成好人,真不知该叫他说什么好。
说话时,贺延川凝视着婵羽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还好。
她坦率的表明了自己的惊讶与难以置信,倒没有露出半分失望、恐惧和厌恶的情绪来,或许是那些小朋友对他的描述还不够到位?
考验通过,贺延川没有急着在婵羽面前卸下伪装。
小姑娘吓傻似的呢喃:“贺叔叔,你真的是坏人啊。”
“嗯。”贺延川答。
婵羽拧着眉头:“看起来不像啊……”
贺延川低头凑近,让婵羽能清晰的与他双目平视:“阿婵觉得我应该像什么?”
婵羽想了想:“温温柔柔,脾气很好,很会照顾小孩子的……书生。”她忽然凑过去跟贺延川额头相贴,撒娇的蹭了蹭,索性耍赖道。
“我不管,别人要怎么想我也管不着,反正贺叔叔在我眼里就是好人。”
小姑娘还用大拇指比了比,“大大的好人。”
把孤苦无依的她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给了她富足的生活,连心理也一并照顾到,他简直是她的天、她的全部,这人纵使在外头再坏再不是,在她这里都是好人。
必须涌泉相报的好人。
小孩子纯粹简单的是非观叫贺延川莞尔,他拉下婵羽的手,握住:“那要助纣为虐吗,阿婵?”
这下,小姑娘纠结了,舌头打着结,答不上来。
索性贺延川也不是真要她点头,合上门窗,再不见闪电,雷声也小了不少,小姑娘先前哭累了,又有贺延川声线的安抚,再听说贺延川不是好人的消息太过震惊,小脑袋一下子塞不了那么多东西,倒是短暂的把打雷这事忘到一边。
贺延川本想等雷电结束送她回房,可今日这天不知怎么的,好久才劈下一道,断断续续停不下来,贺延川的床又软又舒服,婵羽给捂热了,赖着不想走了,说今晚要跟他一起睡。
贺延川不置可否,他沉敛着眼色,眉宇间浅薄的清和渐渐散退。
良久,才道。
“阿婵,我是你叔叔。”
叔叔,也是男人。
婵羽灿烂的笑起来:“是啊,你是我贺叔叔嘛~现在养着我的人,就跟我爸爸妈妈一样,所以一起睡,有什么不对?”
见男人不动,她还眨眨眼:“外面还在打雷——我怕啊。”
说着,小姑娘主动殷勤的掀起被子一角,扭着小屁股往里头挪了挪,空出捂热的那块地方给他:“贺叔叔,来——这块我躺过了,不冰,很暖和,快来。”
贺延川深邃的眸色,又与她僵持了片刻,终于合衣,半个身子躺了进去,剩下的腿都露在外头,男人衣服上的冷气让婵羽呲牙。
和预想的有些出入,但已经算不错了,要懂得见好就收。
因而,婵羽没再缠着贺延川把裤子衬衫脱了换睡衣,现在已经很晚了,她明天还要上学,小孩子的身体精神力很差,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贺延川把灯熄了睡觉。
男人蛰伏许久,刚要抬手,婵羽用手推了推他,羞怯道:“贺叔叔,我要……”
“什么?”她的声音太轻,贺延川把耳朵凑过去。
婵羽抿了抿唇,咬得死紧。
贺延川又唤了声:“宝宝。”
小姑娘“哇”的一声叫出来:“我要尿尿!”
贺延川万万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于是这个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男人就愣在那边,半天没反应过来,可婵羽已然被羞耻心逼到崩溃,破罐子破摔的抽泣着。
“我要尿尿,否则我晚上会睡不着,但是一个人……怕。”她扯着男人的衣袖,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贺叔叔——陪我。你在外面等我,就好了。”
婵羽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哭得凄惨可怜。
贺延川也不知怎么的,眼睛合了又闭,放在旁边的手都不自觉收拢又放开,须臾,仍是睁眼,在婵羽哭到打嗝的背上拍了拍,轻声妥协道。
“走吧。”
婵羽哭红了眼睛看他。
贺延川冲她说:“我陪你去,就在外面,不走。”
婵羽可算高兴了,关门前还反复要贺延川保证不走远。
男人面容清贵,气质卓绝,厕所的门隔音效果不错,却仍能叫外头的人听到里头淅淅沥沥的流水声,更何况贺延川感官极佳,每一秒都是煎熬。
可他到底没有抬脚离开。
婵羽很快出来,见到贺延川没走,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贺延川见到,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眼底是化不开的黑烟。
“舒服了?”
“嗯!”婵羽现在欢快得不行,小姑娘也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抱着男人的手臂,蹭到胸前,她的身体白嫩柔软,贺延川又想到方才那幕——
水声淅沥。
抿了下唇,再不言语。
婵羽把他拉回到被窝里,两人再次躺好。
贺延川总算将灯熄了。
光线骤暗,只余下一盏落地灯,照的男人清贵面容朦胧不清。
婵羽总算能睡觉了,她转身,往贺延川这边拱了拱,她睡觉喜欢把自己缩成一团,据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姿势,现因埋在男人胸膛里,显得不那么可怜。
“贺叔叔,晚安。”声音软糯困倦。
贺延川一动不动的在暗色里坐了许久,什么都不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终于等到身旁小女孩的呼吸渐趋平稳,外头的雷声亦销声匿迹了。他动作幅度极小的起身,把被角掖好,又拨了拨婵羽落到眼前的头发,幽深晦暗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良久——
不回头的从自己房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