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就算每一样杜月芷只咬一口,那也能吃得很饱。吃饱了,才能长个,长高,长大,她就是太瘦,得多补补,要不然总被人欺负,连反击都柔弱无力。
到了快告辞的时候,夏侯慈抱怨杜月芷一直跟九哥说话,没有拨出时间留给自己,颇为不满。杜月芷忍不住笑道:“那十三殿下想怎么样呢?”
“菱母妃说你要回家了,以免误了宫禁,那……你陪我下去采一束花吧。”夏侯慈想了想道。
采花这件事倒不会花费很多时间,杜月芷答允了他,两人便去了。夏侯乾自然也是跟着去的,只听菱妃道:“乾儿留下。”
夏侯乾定住脚步,杜月芷猜到他二人母子有话要说,便安抚道:“九殿下,我与十三殿下就在附近,很快便回来。”
夏侯慈急着带她去采花:“月芷姐姐,再不去就晚啦——”
杜月芷被夏侯慈拉着,走到很远的地方才回头,看那高高的亭台上面,风一阵阵吹过,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再看着夏侯慈欢快无忧的身影,她缓缓仰头,这一片花园周围,都是很高很高的亭台楼阁,又远又近,鳞次栉比,再往上,就是小小的四方的天空。
也不知,活在这样的天空下,是什么感觉。
杜月芷莫名有些心悸。
“母妃,您有话问我?”夏侯乾坐下。
菱妃问:“乾儿,你在西疆被人偷袭,差点没命,是谁救了你?”
夏侯乾沉默片刻:“是她。她是杜府遗珠,今年才找回来,尚未出头露面,京城多数是不知道的。”
“我心中也有预感是她。只是没想到她是护国将军的庶女……”
夏侯乾见菱妃脸上蒙上一层烦闷忧愁,不由得握住母妃的手:“母妃,出什么事了,您不喜欢她吗?”
“我喜欢她。方才母妃头风犯了,是她喝退阻挠的宫女,大胆为我医治,当真算得上一个奇女子。只是她长得太像母妃认识的一位故人,母妃有些担心。”
“什么故人?”
菱妃摇了摇头:“故人乃是逝去之人,不宜再提,或许是母亲想多了,只希望她二人毫无瓜葛。”
夏侯乾还要再问,菱妃却话头一转,提到了另一件事:“母妃看你的意思,是喜欢的紧,若是你认定她了,待她及笄,你的府邸也建的差不多了,母妃便请你父皇赐婚,将她娶进来,给予侧妃的名分……”
夏侯乾微微一顿,打断道:“我只会娶正妃。”
菱妃听了这话,不由得心头沉重,眉头微蹙:“乾儿,痴情令人苦。母妃是过来人,看得明明白白。这孩子虽然年纪小,却聪明内敛,心思自比别人多一重,你对她推心置腹,她不一定坦诚相待。何况她这样的性格,多半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便是你娶了她做正妃,往后你有了侧妃,通房,以她的性子,能受得住吗?”
她受不住的,夏侯乾很清楚,她无论身处多么污秽黑暗之地,内心自有一股傲气,触碰了她的底线,她便再也不会回来了。想到这一点,他的心立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不会有侧妃,通房。我会等她长大,若她答应嫁我,这一生便只与她举案齐眉!”
沉稳的声音,是承诺,也是誓言。
“乾儿,你糊涂,世上好女千千万,你为什么偏偏看上她。举案齐眉,你能保证她能心无旁骛,像你喜欢她一样喜欢你,一辈子不变吗?”
夏侯乾微微怔住,他想到了二哥夏侯琮。
他不能保证她心无旁骛。因为她与二哥之间一定有什么,只是她从来不透露。她身上有太多秘密,太多令他猜不透看不穿的东西了,他竟无法全部掌控。母妃的一席话,令他重新审视了一下与她的关系,倘若她喜欢的是二哥,是五哥,倘若她随她的父亲一样,也支持的是太子……
她会背叛他吗?
她背叛他,他还会喜欢她吗?
他的眼前浮现了那张雪白秀美的小脸,她那双隔着雾气望过来的眼睛,淡淡的,冷冷的,有时柔弱无助,有时狡黠可爱,有时隐忍沉静,明明还是豆蔻少女,却吃尽了苦头,明明悲惨到了极点,却又能摇身一变,否极泰来……她像那面百花镜,每一面的她都那么令人想探究下去,或许探究得越深,陷得越深。
在母妃凝视的目光中,夏侯乾站了起来,走到窗前,身影在光影中修长挺拔:“那又有什么关系,至少她现在是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