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名昭著。
薛娘眼下只能充当不知道,还得跟人吵架出一身汗。这天气热得实在受不了,她琢磨着拿些果子榨出汁加冰块儿喝。府里倒有做的,可都是给主子吃的。宸王见她在边儿上站着,也会分些给她。可吃完一份儿,又不好意思再要,太不过瘾。
打了水,把冰好的葡萄用井水洗一遍。这些果子最不金贵,只是被厨子做出来就镀了一层金。她刚把瓢碗准备好,就有人过来叫她,说王爷找她过去。
薛娘手里的活儿不停,边做边说:“你去回王爷,说我正弄吃的,待会儿做好了拿过去让他尝尝。”
丫鬟为难,站着不动想劝几句,就听薛娘催促:“快去啊,傻站着做什么。”
丫鬟犹豫一番,还是去给宸王回了话。
宸王听闻,眉毛一挑,问道:“她做些什么破烂玩意儿?”
丫鬟道:“奴婢瞧见她拿了许多果子,刚洗干净,想来是做些甜口的东西。”
宸王把手里的瓜果扔到桌子上,面色不善,哼道:“长本事了她。”
薛娘这儿累得满头大汗,做了一半儿就后悔了。还不如凑在宸王身边吃现成的。大热的天儿,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她就纳了闷,系统那么智能,怎么就没一个给宿主降温的技能呢,这多实用啊。
系统凉凉地道:“想凉快,赶快把任务完了,回地府去,凉快得很。”
薛娘忙活了大半天,衣裳都湿透了,才榨出一小碗儿葡萄汁。她把碗放在冰盘里冰着,然后去洗漱一番,换身儿衣服。等一切都弄妥当了,葡萄汁也变得冰凉冰凉。
薛娘先尝了一口,酸酸的,甜味比较轻,不过夏天喝也挺好,降暑也开胃。然后端着盘子去宸王房里见他。
宸王躺在椅子上,围着好几个丫鬟给他打扇,舒服得很,可一见到她,脸就拉下来。薛娘当没瞧见,把盘子放桌上,给宸王施礼。
宸王过了会儿才让她起来,瞧着她道:“你长本事了,还敢让我等你?”
可不是么,好感度都四十二了还怕啥。
薛娘冲他一笑,拿了装葡萄汁的碧玉小碗,颜色看着雅致。玉本就性凉,在冰块儿上放了会儿更是凉手。她走到宸王跟前,蹲下说话:“爷,您尝尝看,好喝么。”
宸王只瞟了一眼,便不去看她,也不接过来。
薛娘咬着下唇,眼露委屈:“爷,我手凉的很。”
宸王听见话,看了她手一眼,细白的手指捧着绿色的玉碗,露出的指尖凉得通红。他嫌弃道:“该,让你成天闲的不干正事儿,偏要去琢磨这些没用的。”
薛娘看着宸王,也不说话。
宸王接过来,用勺子盛了一匙:“好喝么?”
薛娘两手正在互搓,听见他这么问,答道:“不知道,还没尝呢。”
宸王听了好笑,拿手敲她脑门儿:“没尝过的东西,也敢给我吃?”
薛娘去拉他的手,不让他动。宸王被她的手凉的瞬间抽.出来,皱眉道:“见天儿的喊热,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会儿功夫就凉成这样儿了。”
薛娘见他不动作,索性就着他的手,伸头轻轻抿了一口:“回爷,滋味儿还不错。又酸又甜。”
宸王骂她大胆,薛娘连连点头。他气的直叹气,喝了一大口,酸的整个脸都皱在一起了。旁边的丫鬟赶紧把碗接过来。
宸王说薛娘欺骗主子,这东西简直糟蹋人的舌头。薛娘皱眉,看着丫鬟手里的碗,不甘心道:“有那么难喝么。”
宸王懒得理她,让人上来今日的奶冰。丫鬟送上来递给宸王,他尝了一口,赞道:“这才是好东西。”
薛娘眼巴巴地瞧着。
宸王全当没看见,一股脑全吃干净了。平日里他都让人做两份儿,而且今儿早就吃过了,偏偏这个时候再吃一回,还是独食。
薛娘暗自撇嘴,他怎么跟小孩儿似的。
宸王吃好后,舒服得很,倚在躺椅上,把薛娘抱怀里。薛娘嫌热,想坐起来,被宸王拍了一下才老实。他抚摸她的头发:“今儿又跟人吵架了?”
薛娘懒懒应道:“嗯。”
宸王轻声道:“真觉得名分不重要?”
薛娘道:“能在爷身边儿就成,那些虚名没什么要紧的。”
宸王低头看她的脸:“真话?”
薛娘认真道:“假的。”
宸王盯了薛娘半晌,朗声大笑。
薛娘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讨了宸王欢心,见天儿的往她那儿送首饰。一开始她琢磨着要换个首饰盒,后来她觉得还是换个梳妆台靠谱些。
宸王既送过来,她也就戴着。他有一回瞧着好看,还自夸了一句他眼光好。然后送的首饰更多了,还非要薛娘戴上后再过来。
他分着送些金簪,耳环倒还好,薛娘天天换着样儿戴,心里也高兴。瞧着她这样,宸王送的特起劲儿,有一天连着送了十来样首饰,光是簪子就有四支。
薛娘照着镜子都带上,活脱脱一个变成人形的金子。只好挑了几样顺眼的戴上,刚到宸王屋里就被他看出来了,皱着眉问她:“怎么没有都戴上?”
薛娘站他面前,伸开手臂:“你瞧瞧我,若都把那些金啊玉啊的戴上,还能干活儿么?怕是压得我没走几步路就直喘了。那些东西有没长腿儿,放在盒子里还怕跑了不成?”
宸王听她说得有趣儿,只是笑笑,也没再说什么。
府里的房子差不多都弄好了,该挂的喜字也都挂上,走到哪儿都是一片红。正在事情梗节儿上,却听就有人嚷嚷着出事儿了。
薛娘跟着去看,宸王院前跪了一地的人,旁边还有一圈人围着,为了杀鸡给猴看。薛娘没挤到前面去,就在后面听着。
说话的男人正是那天与翠梧在一起的,他声音颤抖,十分惶恐:“我没做过,账本上的东西我一概不知。”
管家怒道:“不知!你做账房的竟不知这账本出了差错?那就更该死。”
薛娘心道,这是抓到鱼准备收网了。又看看周围的人,没瞧见翠梧。正琢磨着,忽听宸王开口,声音深沉,听不出情绪:“一年一次的账目核对,你竟出了岔子。若是良田少写了一亩,金子少说了一锭,制成账册呈给圣上,你可知这府里不管是主子还是奴仆,全部都得死?”
男人名叫冯斯,是由管家介绍来当账房的。他这儿出了事儿,管家心里着急上火,又害怕。唯恐宸王连带着要了他的命,就算网开一面,打折了腿除去管家之位,往后的日子过的也定是生不如死。
想到这儿,管家又气又急,指着冯斯骂道:“你个白眼狼,我给你碗饭吃,却反过头来害我!你快说,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冯斯哭得伤心,直呼冤枉。
宸王命人用刑,他的哀号声顿时响起,震得每个人的耳膜十分难受。薛娘揉揉发胀的耳朵,想着真不该来这儿,眼下想走也不能走了。
过了半晌,冯斯只剩下半口气,宸王这才让人都散了。薛娘挤在人群堆儿里,也不知宸王是怎么瞧见她的,竟喊了一句:“流芷。”
薛娘转身,旁边的人见她往回走,都停下来让路。到了宸王身边站着,他胳膊支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叫薛娘再往前走走。
薛娘走到他眼前,问道:“爷?”
宸王伸手去够她,薛娘蹲下来,他抚上她的脸颊,盯着她看,专注又认真。忽而温柔一笑,轻拍她的脸颊道:“没事儿了,走吧。”
薛娘正真诚的看着他,就听见让她走,心里直说莫名其妙。宸王这会儿不要她在身边儿伺候,那就只能回住处待着了。
到了住处,刚进门就瞧见翠梧在床上躺着。薛娘也不多说话,脚步轻轻的走到离她远一些的窗户前。看了半天外面的绿树绿草,没意思得很。回头一看,就见翠梧从床上坐起来,正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
薛娘吓了一跳,问:“你看我做什么?”
翠梧眼睛向下看,说出一句:“看你命好。”又抬眼看她,眼圈儿已经泛红。吸口气,一翻身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薛娘愣了半天,看来这戏演过头儿了,容易出事儿。
谁也不知道冯斯最后被如何处置了,他们这群下人只看了一场审讯的戏,连个结尾也没见到。只是管家被罚了两年工钱,打了五棍子,便没事儿了。管家连说宸王开恩,对下人宽厚。
又过了几天,王府热闹起来。唢呐吹的震天响,吉祥话张嘴便是一大堆。因是纳侧妃,仪式也没那么隆重,只是挂了红,弄点儿动静出来就罢了。
侧妃蒙着盖头,薛娘在丫鬟堆儿里没看见长什么样儿,宸王那天倒是精神得很。瞧见他面带喜气,薛娘竟有些心酸。
说不清是因着吃醋,还是心疼他被人这么欺负。
过场都走完,事儿都弄清了,也就晚上了。宸王没与侧妃待在一个屋子,自个儿在书房。命人若是有人来府,定要来报。
话刚交待毕,就有小厮前来说有人要见王爷。
宸王神色一凛,整了衣襟,藏蓝色的绸缎衬得他尤为贵气。亲自走到大门口迎接,果然是皇上。他与宸王容貌有几分相似,都是鹰钩鼻,俩眼睛深邃。
皇帝一见到宸王,就笑着调侃:“你府上刚办完喜事儿就是不同,老远就觉得这地儿有喜气。”
宸王连忙跪地行礼:“我早已命人将府里的披红都摘下,请皇上入府歇着。”
皇帝笑眯眯地让他起来,问了一句新纳的侧妃在哪间屋子。宸王道:“甭管是哪间,王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您的,我这就带你过去。”
来到一处院子,假山似是真的,已经入夜,借着灯笼里透出的光,看着十分有趣。还栽种着夜晚开的花草,看着十分赏心悦目。宸王指着一间房道:“那便是了。我不多打扰,还请皇上容我退下。”
皇帝点点头,然后打开屋门进去。房门关上后,里面立刻娇笑阵阵。宸王打量了这院子一番,握紧了拳头。听着里面放肆的浪.语,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薛娘正在书房前站着,方才有人来传话,说王爷要她在这儿等。也不说什么事儿。等了大半天,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又不敢进书房等,她心里直上火,在地上来回走。
宸王过来后就看见薛娘跟只无头苍蝇似得。月光透过叶子的间隙,斜斜洒下,落在他的衣衫上,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但一说话,就让人生厌:“你在那儿瞎转悠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晚上耗子成精了。”
薛娘这才注意到他来了,她被热天弄的烦躁,又被蚊子咬的难受,听见他这么说,顿时气得脑仁儿疼:“爷,您大晚上的命人把我叫到这儿来,又说我耗子成精,您什么时候添了养耗子玩儿的爱好?”
宸王听得直摇头:“我没这爱好,你倒是喜欢把自个儿比作耗子精。”
薛娘气得直瞪眼。
宸王见她真急了,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柔声道:“行了,今儿委屈你了。”
薛娘点头,给他看胳膊上咬的包,一个连着一个,红肿了一大片:“你看,可难受了。”
宸王握住她的手,看了看:“笨,一大个活人让蚊子咬这么多包。”
薛娘道:“蚊子也是活的。”
他叹着气打开书房门,坐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把她拉到大腿上。见她还去挠胳膊,宸王看了一眼:“都快挠破了,到时候留了印子看你怎么办。”
薛娘不在意:‘蚊子咬的包,抓破了过几日印子就消下去了。“
书房抽屉里备着药箱,宸王从中拿了药给她抹上。清清凉凉的,痒意顿时减了许多。薛娘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宸王觉得有趣,伸手去摸她的眉。刚抹完药,手上味道呛得很,薛娘眼泪儿顿时就下来了。宸王连忙用手给她擦,结果帮了倒忙。薛娘用手推搡他,拿了腰里别着的手绢擦拭,却怎么也止不住。
就这么可怜巴巴的流眼泪。
宸王看了她半天,忽然把薛娘搂在怀里,过了半天才问她:“若是给你名分,想做什么。”
薛娘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忙着拿手绢擦。听见宸王这么问她,哪里有心思回答,只是抽噎道:“爷给我什么名分,我便要什么。”
窗外的促织叫个不停,一轮圆月正当空。屋内二人相拥,静默不语,除了薛娘低泣。半晌,宸王放开她,看见薛娘还在哭,嫌弃道:“怎么哭个不停。”又想给她擦眼泪,薛娘连忙往后躲。
宸王瞧着她这副样儿,发出笑声。忽又叹气道:“真是我给你什么,你便要什么名分?”
薛娘边擦泪边点头。
宸王摇头,她这哪儿像同意的样子。单手搂住她,另一只手把书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把薛娘抱上桌。
薛娘一惊,哭着问:“你干嘛?”
宸王眉毛一挑:“洞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