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起茶杯放在嘴边，瞥了眼德妃轻飘飘的说道：“你这是在怨恨皇上当年把胤禛抱给孝懿皇后抚养？”

    此话可就有些诛心了，德妃像是受惊般的立马跪倒在地忙不迭的说道：“臣妾不敢，臣妾......”

    孝庄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抿抿嘴：“不敢？你若是不敢，又怎么会如此的漠视胤禛？你若是不敢，又怎么会一次次的拒绝胤禛？你若是不敢，今日胤禛会出事吗？去看着昏迷着躺在那儿的胤禛，你还能说你不敢吗？”

    “十四阿哥是你生的，四阿哥难道就不是你生的？你可以对十四呵护备至，为什么就不能拨出一些精力来照顾胤禛？他从小不在你身边长大，不是应该更加牵挂，更加尽心尽力吗？有哪个做额娘的会像你一样，一个劲的把还没有长大的儿子往外推？你这样要胤禛情何以堪，让他如何立足？”

    看着跪在下首，咬着下唇一言不发，无声落泪的德妃，孝庄皱皱眉，摆这么个楚楚可怜的样子，怎么，还是我这老太婆欺负了你不成，心头的火烧的更旺了，使劲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胤禛是皇上的儿子，是天潢贵胄，你几次三番的推脱不愿意抚养，是不是觉得我爱新觉罗家的阿哥还不够资格让你抚养，啊？”

    太皇太后这个样子，看来今日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德妃这个时候还真的有些惊慌失措了，她可以拿着十四阿哥甚至是已不在的六阿哥和皇上搏情分，可是这对于太皇太后来说是没用的，她该怎么办？

    对于胤禛，她的那点子母亲的温情，早早的就消散了。

    记得刚诊出喜脉的时候，她高兴的找不着西北，想着要是个小阿哥的话，自己也能母凭子贵的得到皇上的封赏，不用再时时的看着佟贵妃的脸色，谁知还没有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就从一个要好的宫女那得知，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要是个小阿哥的话，铁定是要给当时还是佟贵妃的孝懿皇后抚养的，这不啻于是个晴天霹雳，德妃傻了。

    是了，要不是为了这个，佟贵妃怎么会把自己给皇上呢？可怜自己就要沦为她的生子工具了吗？可是不那样有能怎样呢，胳膊始终是拧不过大腿的。

    自此德妃对腹中的孩子不再那么的满怀期待了，甚至有了隐隐的厌弃，有时候心中还很矛盾的暗自祈祷自己生个格格就好了。

    历经一个昼夜的辛苦，在险些留了半条命之后，德妃生下了胤禛，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孩子就被抱走了，没多久就传来了旨意说孩子抱养在了佟贵妃的名下。

    对于这个早就知道的结果，德妃并没有显得过于伤心，而正是这个态度，混合着皇上的些许内疚，德妃成功的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很快的有了第二个儿子，也是她心里认定的第一个儿子。

    在六阿哥还没有出生以前，德妃对于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胤禛还是有些惦念的，也会忍不住偷偷的在角落看着他，可是佟贵妃实在是防的太紧了，她始终是找不机会和胤禛单独说说话，渐渐的那种心思也就无奈的放下了。

    有了六阿哥后，她的一颗心全放在了他的身上，此时她已然是一宫之主，而且深受皇上的宠爱，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的了，要真的想见胤禛，佟贵妃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那个心了，第一次抱着六阿哥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这是她的第一个儿子。

    及至后来，六阿哥的夭折，她自己也知道不应该归咎于胤禛，可是不怪他，她要如何平息心中的伤痛。

    从此母子二人真正的形同陌路，如非万不得已，远远见着都会绕道而走。

    这样叫她如何来抚养胤禛，不，她不愿意，相信胤禛也不见得会乐意。

    德妃叩了个头，拿着帕子拭净脸上的泪水，声音软了几分，哀哀切切的说道：“太皇太后这是误解臣妾了，臣妾能抚养皇阿哥是无上的光荣，臣妾一直都是心怀感激的。对于四阿哥，不是臣妾不知好歹，太皇太后是知道的，臣妾虽然是他的亲生额娘，可是这么些年后宫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因着种种事情，四阿哥与臣妾可说是形同陌路，他从未喊过臣妾一声‘额娘’，臣妾在他心中大概什么也算不上吧，臣妾不怨他，可是这样让臣妾如何与他相处。再者，现在十四阿哥正是需要用心照顾的时候，而且十二格格也还小，臣妾确实腾不出别的精力来照看四阿哥，请太皇太后明鉴。”

    孝庄被苏麻扶着坐下了，还端了杯茶过来给她顺顺气，手上也不闲着的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格格，有事慢慢说，别动气，淑妃娘娘不是交待过吗，要尽量心平气和的嘛。”

    听到她们提及淑妃，德妃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先前听到佟皇贵妃要把胤禛交由淑妃来抚养时，她气得摔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件瓷器，即使她不想要抚养胤禛，也不许别的女人越过她去，她们当她德妃是什么了，她岂是她们可以任意欺辱无视的。

    慢慢的平复了激动的情绪，孝庄叹了口气说：“你起来吧，今儿我就问你一句话，胤禛你要怎么办？你若是还是不愿意抚养，那十四也不用再劳烦你了，抱到老太婆我这儿吧，我这老婆子如今身子还不错，能照看的来。”

    德妃大惊，刚站起来的身子一软，几乎就要整个人瘫到地上了，十四可是她的命根子啊，太皇太后怎么可以抢了去呢，挣脱了宫女的搀扶，一下扑到孝庄面前，不断的叩头：“太皇太后，臣妾错了，臣妾错了，臣妾愿意抚养四阿哥，臣妾定当尽心尽力的抚养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求太皇太后开恩呐。”

    孝庄挥挥手，让一旁站着的宫女扶起的妃，目光灼灼的看着德妃：“德妃，你要记住，胤禛不光是你的儿子，他更是我大清皇帝的儿子，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不是你能任意丢弃推诿的，回去吧，好好的对他。”

    “是，臣妾告退。”

    在德妃要踏出门槛的时候，孝庄对她说了句话：“德妃，胤禛再怎么说都在你肚子里待了十个月，身上也流着你的血脉，她是你儿子。”

    回到永寿宫的德妃，迫不及待的把十四阿哥紧抱在怀里，眼里的泪水不断的滑落，心中充斥着各种难以诉诸于口的思绪，气闷于胸。

    她和胤禛果然就是冤家，不管她如何的抗拒终究还是要聚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