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茬丛生,显得有些苍老,“什么怎么说?我欠了人一千两银子,就算把这宅子卖了都不够。”
燕夫人听他说到卖房毫无所谓,心里越发愁苦,“老爷,卖了这宅子,你叫老太太和我们几个住到哪儿去?”
“这好办,王府那边不是在扩建什么别院?让她腾几间屋子出来让我们住总是肯的。”
燕夫人眉锁更紧,“就算云雅肯,王爷那边……怕也是不好说呀。”
三夫人也附和道:“是呀,老爷,就算大姑娘是王妃,也得听王爷的不是?这岳丈一家住到姑爷家去,说出去总是于理不合。”
继棠眉毛一竖,把眼一瞪道:“什么于理不合?我看你们头发长,见识短,岳丈家有难,搬到他们家空房子里有什么不好?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住在一起还热闹些。”燕夫人和三夫人对视一眼,各自都是结舌。继棠缓一缓语气,柔声道:“阿芙,这件事就靠你了。云雅前些时不是一直想让你住过去么?你今天就去告诉她,不止你住过去,我们一家都住过去,彼此有个照应,多好?”
燕夫人一脸为难,“那时候我一个人去住都怕多生是非,所以每每总是推了,这次要一家人都去,我怕云雅为难,王爷也会不快。”
“这叫什么话?难道她就眼睁睁看着我们一家风餐露宿,也不愿将那些空置的屋子借给我们住?”继棠这一说,嗓门又大了起来,“最多等手头有了银子的时候补给他们租钱就是,再要不肯,真就是养了白眼狼了。”
燕夫人气苦,哪有人硬是要搬到女儿女婿那里去住的?而且这么多口人过去,占地方不说,柴米油盐又是哪样拿得出钱来买的?到时还不是要云雅出钱,让下人们看笑话么!她打定主意,坚决摇头,“老爷,这事我没脸去说,我也不想住过去,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你说什么?”继棠瞪着她,几乎像是要把她吃了。燕夫人握紧胸口,仗着胆子道:“我们还是另想办法的好。”继棠没想到云雅一直不顺自己的意,如今连燕夫人这个一向对自己惟命是从的人也开始敢说个“不”字,要再这样下去,以后他这个一家之主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我就这么一个办法,你去也好,不去也好,我是不管了,最多到时候你们去睡大街,我去赌坊里睡!”他说罢拂袖出门。燕夫人望着他的背影,心头酸楚,用帕子拭了拭眼,却没有多少眼泪,想是都流尽了吧?
三夫人却是泪流满面,惶惶捉住她的臂,“大姐,这可怎么办呢?要真是睡大街,别说是老太太,就是萱儿也受不住哪。”
燕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慌,总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呢?能卖的已经都卖了,剩下二姐这里一点,别说她不肯卖,就算是肯卖也卖不出一千两银子,哪里能为老爷还上账?”三夫人心急如焚,指尖几乎掐进燕夫人的肉里,“我看还是同大姑娘暂借一笔,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燕夫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条路好走,于是托付三夫人找管家里,自己收拾收拾,慢慢走去王府。
王府中云雅和君宜正带着两个孩子去给顺太贵妃请安。看他们携手跨入门槛,沈嬷嬷最先向两人一福,转首向顺太贵妃道:“太贵妃果然高明,知道不用劝,这两个自己会好。”顺太贵妃搂住扑过来的予儿,笑得合不拢嘴,“这不是哀家高明,是他们自己聪明,知道一双筷子才能夹起东西的道理。”
君宜行礼后笑着入座。云雅微烫双颊,垂首行礼后道:“母妃说的是,这次全是我自己糊涂。”顺太贵妃摆手示意她起来,就着她的手看一看玉雪可爱的暇儿,“人都有糊涂的时候,只要明白就好。不信你问君宜,他糊涂的时候可不比你少。”君宜扬眉笑道:“我是糊涂,不过好在不偏心,予儿暇儿我都爱,不像母妃,有了儿媳,连儿子都不要了,尽抖落儿子的糗事。”
云雅嫣然,“母妃这可不是偏心,是帮理不帮亲。”顺太贵妃也笑道:“不错,哀家最喜欢的就是人明事理,错了就是错了,认一声糊涂也就是了,偏有人明明错了也不肯承认,反过来要指哀家的不是,不是强词夺理是什么?”君宜拱手,“好好好,是儿臣错,儿臣不该惹媳妇儿生气,更不该说母妃偏心,颠倒黑白,儿臣晚上下厨,做上一桌赔罪菜可好?”
顺太贵妃和云雅四目相对,齐声笑道:“不行,这是明摆着想用东西塞住我们的嘴,不能这样便宜你。”予儿看祖母和父母都在笑,拍着小手乐不可支,“予儿要吃,便宜予儿好不好?”三个大人低头看向他,尽皆捧腹。正笑闹间,丫鬟进来报说燕夫人到了。云雅敛起笑容,以为是为云萱一事,“我这就过去。”君宜低低道:“我陪你一起去。”云雅摇首,“你在的话,娘有许多话就不好说,我一个人去吧。”
君宜颔首,接过她怀里的暇儿,看着她去了,回头向顺太贵妃道:“母妃,别院那里加紧赶工,兴许秋末就能搬过去,到时那里清净,风景也好。”顺太贵妃颔首,“左右你在哪里,哀家就去哪里,只可惜你从小到大的志向,如今却连刀枪也不能碰了。”说着,眸色黯淡,望着他的右臂,“还疼么?”
君宜淡然一笑,“早就不疼了。”顺太贵妃向他点了点头,“你自己想明白就好。”君宜抱紧暇儿,又看向等着好奇双眼的予儿,“儿臣的这只手虽然再动不了刀枪,不过能抱得动妻子、抱得动孩子、还能为母妃烧菜尝鲜,已是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