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过去的苯教徒用磕满一千个等身长头的方式向神明祷告乞求自己家人和爱人的健康,我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可能也不会有神明理会我,但我还是想试试看。”
并不意外地得知了他前三天晚上到底跑去干什么的真实原因,听到他说到自己的健康问题,蒋商陆也顺势想起了季从云之前和自己说到的那件事,而其实也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关于种苗这件事的想法,蒋商陆想了想便笑着问了他一句道,
“要是从云的疫苗种植失败,我真的就全身瘫痪了,你会觉得很麻烦吗,闻楹?”
“我为什么会觉得麻烦?”闻楹皱着眉看他。
“……先别说的那么轻松,你仔细想想看,我今年三十二岁,疫苗一旦失败免疫系统恶化,就算乐观点想,我顶多也只能撑十年了吧?这就说明,我要像个废人一样折磨你直到你三十五岁,那时候我已经是个四十二岁的老男人了,在这十年里我的一切行动都要依靠你,按照你的性格你的确不会放弃我,但你也已经对我仁至义尽了,可能到那个时候已经连我们这点过往情谊都忘干净的你看着我的时候,都会有点疑惑地想自己到底当初会那么坚持……”
嘴里的话没有说完,蒋商陆已经注意到闻楹的脸色难看地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些话挺刺耳难听的。
但该说清楚的一定要说清楚,哪怕是闻楹待会儿会冲他发火他也认了,可闻楹并没有因为被这样恶意地质疑就冲蒋商陆发火,事实上他只是沉默着闭上眼睛显得很冷静地一字一句开口道,
“如果有一天闻楹会这样对蒋商陆,那就说明他只是个禽兽,根本不配活着,他脑子里的绝对理性会告诉他,他这种人应该马上去死,而不是觉得为了他放弃一切,活到这个地步的蒋商陆会很麻烦,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头一次从少言寡语的他嘴里听到这么尖锐的话,蒋商陆怪异地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又艰难地回了句抱歉,而闻楹听到他这么说也没有什么表示,半响才以一种纯粹叙述事实的口气继续开口道,
“我知道你有顾虑,我前几天表现得也真的很糟糕,但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所以我只能尽力给你我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一切,我知道你对自己要求总是很高,想尽力摆脱自己健康上的问题,能多帮我一点就是一点。”
“但其实对于我来说,我最大的心愿就只是和我的爱人后半生都呆在一起,即使到那时候,他年纪大了,我也彻底失去了人类的感情,但我发誓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失去他,他就是我的感情,他就是我的世界,能为他而坚持,是我的荣幸。”
因为他的话而神情有些动容的蒋商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抽痛,但更多的反而是一种甜苦夹杂的庆幸之感。
坐在他身边的闻楹注意到他的眼眶有点红了,神情微有些紧张的同时也有点想抬手触碰他,但他最终也没有贸贸然地不经过蒋商陆的允许碰他,只是以一种忍耐克制的眼神低下头又慢慢地开口道,
“任何事都会有一定的风险,不要顾虑太多,季从云的方法成功了很好,不成功也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觉得心情不好就和孩子们多聊聊,我知道我在的话你反而会很有心理负担,所以接下来几天我会暂时离开,太岁的踪迹我已经感知到了,但他在周边地区故意弄出了很多微生物大型菌种攻击附近的藏民,所以我只能先和糖棕他们去更远的地方收拾残局,你就和谢沁在这里等着闻天明的人上来吧,辛苦了。”
这般说着,心里层层冰雪消融,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在漫开的闻楹就站起来径直准备离开,他刚刚一直会等着走廊这里,其实也是想给蒋商陆亲手做一碗汤圆再认真地说一句告别。
只是还没等他完全起身,闻楹就觉得自己的手被身边的人一下子拉住了,而扯了扯嘴角的蒋商陆看上去有些艰难地想和他说上点什么,半天却只是叹了口气又主动凑过来在吻上了他微微僵硬的嘴唇。
“……你之前真的吓到我了,你知不知道?”
这般轻轻开口,语气中却也有着难以掩饰的心惊胆战,蒋商陆并不是真的能大度洒脱地面对自己的爱人可能不爱自己的事还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他也想给自己和闻楹都保留一点余地,不要碰到一点点事就直接慌了手脚干脆地选择放弃对方。
不过事实也证明了,他对这个人的耐心永远是有回报的,他的闻楹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而听到青年低声说了句抱歉,又难掩冲动之色地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住了他,蒋商陆也所幸闭上眼睛完全投入了进去,
两人耳鬓厮磨间,本来还只是被他抱着的蒋商陆直接就被闻楹一个翻身强势地压在地上,而被吻得面颊都泛起潮红,不自觉仰起面颊看向上方笼罩着自己的青年,被他折腾得眼角通红的蒋商陆拿手整理了一下他凌乱的长发,又略显促狭地笑着问了一句。
“不是都快失去五感了,怎么现在这么热情?”
“距离上次已经一个月了,我是进化,不是死了。”
神树阁下面无表情地向他传达着来自于植物性/生/活不和谐的小情绪,蒋商陆心想之前单方面冷暴力我的明明是你,现在这么一副对全世界都很不满的样子又是什么个情况。
但想到季从云刚刚给他的医嘱,其实自己也挺有兴致的蒋叔叔还是显得挺遗憾地看着抱着自己的腰不肯撒手的青年,又抬手拍拍他的头笑着来了一句。
蒋商陆:“今天晚上肯定不行。”
闻楹:“…………………………”
蒋商陆:“别想太多,是从云叮嘱我的,虽然让别人知道咱们俩快一个月多都没上过床这种事,让我觉得真的很没面子,但你还是安心的先去找你的好朋友王太岁算账吧,有事回来再说。”
哪怕是天生表情缺乏,这一刻闻楹的脸上也充斥着难以形容的情绪,但抿着唇听话地点点头后,他却没有立刻放开怀里的蒋商陆,反而是更怕他逃走一般地收紧了自己抱住他腰的手。
而感觉到缺失一切外在情感,唯独保留对他执着的闻楹明显比之前要更认死理了,蒋商陆一方面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一方面还是显得挺想笑地主动打了个商量道,
“要不凑合一下换个方式?”
“不用。”
“真的?”
“恩。”
皱着眉的闻楹这般说完,就把衣服都被他给弄乱的蒋商陆从地上给慢慢抱了起来,他刚刚那些难得外露的情绪现在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对欲/望从来都不是很热衷,现在更是能完全理性化管理的他当下也没功夫去管地上那只碗,就一步一步地抱着怀里的蒋商陆一起回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等把一切说开的两个人一起回到点着浓郁藏香的屋内,他们先是有一搭没一搭得聊了几句正事,手里拿着本佛经在长明灯下看,顺便帮助消化的蒋商陆还惬意地趴在床上享受了一会儿久违的闻楹按摩。
而说起闻楹他们目前还没有找到那个传说的莫比斯带的入口,趴在床上蒋商陆枕着自己的手臂有些犯困地思索了一下,又懒洋洋地从指尖开出一朵黑色的罂粟花慢慢地冲他道,
“虽然机会不大,但是我想尝试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像你说的,未知的第三第四象限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话,那我要抓到他的范围可就变小了……不过你刚刚说你的情感可能也遗失在了第四象限是怎么回事?”
听到蒋商陆这么问自己,闻楹也并没有打算隐瞒他,在强行将自己纯白色的眼睛里那些冰冷的情绪稍微压下去一点后,他这才以一种看穿了世间奥秘的透彻口吻轻轻开口道,
“第三和第四象限就是地平面以下的未知空间,连我也不确定那两个世界里到底有什么,但我的大脑隐约告诉我,从第一和第二象限消失的东西都可以在那里找到……树的情感都写在叶片和花朵里,枯萎了,一切外在情感也就跟着消失了,我的人性和树性分别消失在了发芽期之前和开花期之后,所以如果能打开第三和第四象限的入口,我就有可能……把我前半生丢失的一切都统统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