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笑着解释道,“老爷只说要我请宁蝶的朋友过去,并没有说请你。”
怎么说这人打了四小姐,管家肯定是不能请她回府。
对于宁府,宁蝶自己都觉自己是客,她只好看着凤彩儿站在太阳底下,又看见对方五官因愤怒变得扭曲,她心底刚升起的一抹犹豫跟着淡了。
而要凤彩儿亲口说她是宁蝶的朋友,简直是难上加难。
她有自己的骄傲,不就是顺风车么,她不需要宁蝶的施舍。
这样一想,她径直往前方大步迈,就像是坐在车内的该充满优越感的人是她。
“啧啧,”宁蝶身侧的林莱玉瞧那前方的背影咂舌,“唉,活要面子啊。”
宁蝶不语,林莱玉颇觉无聊,用胳膊肘捅她的细腰,有些好奇,“那个他们说的四小姐,就是和凤彩儿打起来的那位,是不是你姐姐?她之前明看见我们在等,就是不帮忙和警员说好话,直接和那群小姐们走了。”
姐姐呵,宁蝶只觉太刺耳了,想了想,还是道:“如果你见到她,最好离她远些。”
“为什么?”
“她……”宁蝶下意识地去抚摸胸口,前世她就是被宁筝害得旧伤复发,心脏衰竭而死,“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林莱玉以为她在说自己的出身,没趣地道:“是,是,知道我这种小门小户的人,不能和你们这些小姐作对。”
宁蝶苦笑,“我哪有这个意思。”
林莱玉直哼哼,半会儿才掐了宁蝶胳膊一把,“看你以后乱说话不。”
宁蝶无奈地摇头,这还成自己的不是了。
倒是艾华人很淡定,知道宁蝶的真正身份后,自始自终对宁蝶的态度还是和从前并无二致。
车本该停留在宁府门口,不过等他们刚到门口,不等人下车,府里就有下人急匆匆地跑来敲开窗户传话道:“直接开车去明黄大酒楼。”
后座位上的宁蝶不解,“可是何事?”
“老爷和小姐剧组的人都在那。”
“接风洗尘?”
传话的下人点头。
宁蝶对宁府冷硬的心略起波澜,她在厢樟山拍戏的事没有告知宁沉,而出事后宁沉却还想着接待她的朋友,丝毫不对她埋怨。
哪怕这种好心出于某种她厌恶的目的,但在这片刻,还是成功地打动到宁蝶。
……
明黄大酒楼,是西北最有名的大酒店。
里面的厨子都是清朝为老佛爷掌勺的人物。
西南崇尚学习西洋文化,酒店多是西式建筑,而西北恰恰相反,对老祖宗的东西爱护得紧,即便是这种后来建造的建筑,照旧是青瓦飞檐。
今日明黄大酒楼包场,剧组的人不少,但整栋酒楼依旧显得空旷。
里面布置多是屏风,卷帘,诗情画意,一楼中间的戏台上还请了戏班子来热闹。
宁蝶一下车,便听见婉转的曲子溢出围墙,酒店的经理西装革履地亲自出来迎人。
管家在经理身后引路。
一楼多是剧组的年轻人凑一起闲聊吃茶,二楼的席位才是真正的主场。
一桌一桌的,都是观景绝佳的好位置,导演按照别人安排好的上席入座,他这一桌都是坐着剧组地位颇高的人物,艾华身为主演之一,自然是要坐这桌的。
宁蝶要入座的地方是身为宁府女眷独开的一桌,同桌的还有宁府的几位小姐和得脸的姨太,遗憾的大夫人没有来。
而林莱玉不习惯掺合宁蝶在西北的家事,早早选了其他一桌坐下。
楼下的戏正唱到精彩处,宁蝶听得乏味,爱听戏的姨太们倒是瓜子磕得越来越慢,津津有味地看得入迷,宁蝶人来了她们都未曾多在意。
宁蝶掀起自己面前的茶盖,茶水入喉,雨后龙井,涩了。
她对面坐着的是下午才打过照面的宁筝,对方一个西洋留学过的先进思想女子,向来不喜戏曲的陈年老调,宁蝶倒有些疑惑她怎么能坐得住。
她这样娇惯的脾气和嫡长女的身份,不该想走就走的吗。
“你难道不好奇,今天是谁让管家过去接的你?”宁筝一双凤眼盯着戏台,话却是对着宁蝶在说。
宁蝶放下茶盏,“左右不会是你。”
“在八妹心中四姐我就是这样一个心胸狭窄的人?”
宁蝶半眯起眼睛,竖起戒备,她怎么不知道宁筝还有虚以委蛇的一面。
“这个星期四,我有两张《烽火佳人》的电影票,八妹愿意和我一道看电影吗?”
宁筝收回目光,美目里看不出一丝算计,相反是少女独有的清澈。
宁蝶继续保持沉默,就在这对话陷入僵硬时,一身爽朗的大笑响彻在她身后,“好,好,就该是这样,宁筝你身为姐姐,就该和妹妹多多培养感情。”
宁筝垂眸,用筷子搅动杯子里的茶水,“爸爸说的哪里话,我和八妹投缘的很。”
宁沉欣慰地点点头,连忙郑重地介绍身侧的年轻人:“西南,霍将军,霍丞!”
宁蝶一下子如遭雷击,他终于还是来了。
而她没有回头。
她已是猜出刚才宁沉和霍丞一直就坐在她身后的屏风后面。
丝质的屏风,光影绰绰,她们这边的情况那边自然是清楚。
难怪宁筝要上演一幕姐妹情深的假象。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面对宁筝的虚伪肯定要沉不住气地质问,为什么警局里要丢下她不管。
最终落在宁沉和霍丞眼里,自己就是个蛮横、不懂感恩的人。
猜出这些,宁蝶再朝宁筝方向看,对方将沾有茶水的筷子咬着嘴里,同样这样定定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