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这才回来多久,这就差人来要请莫襄去军中。已经特地拖了一会等她,再不能多留,她依依不舍的送他,见缝插针的把他留在屋檐下,偷偷委屈地用指尖在他腰带上画着圈圈,“我不管,你要回来。”
“当然。”莫襄觉得自己沉底沦陷在这种日子里了,看着燕瑜十足一副小媳妇样,忍不忍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他从前一直觉得利用女人去拴住一个男人未免太无稽,现在自己死心塌地了,才知道个中厉害,胜过任何一种操控人心的毒物迷药,死都心甘情愿。
院中有一簇栀子树,正是开花的季节,在烈烈炎日下并不显眼,到了夜里,原本不动声色的盛开就变得惹眼。不论天上月圆月缺,只要有光洋洋淌淌的铺开来,缀满枝头的花就变得玲珑剔透,折一朵下来,就能看到浅青的花萼藏在堆叠的花瓣中,四下有清雅香气弥漫开来。燕瑜现在是沉溺在爱里的人,爱屋及乌的连这片荒凉土城都不在嫌弃了,平日里瞧不上眼的花木也格外得她青眼,时常被别在鬓上作为妆点。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有尽头,所以份外珍惜和享受。
镐京到孤竹的路山高水远,八百里加急的信一来一回也都蹉跎了一个多月,还好赵夙不是畏手畏脚的人,不等示下,已经大刀阔斧的将这边整顿过一遍,再接信一看,果然和他预料的*不离十。既然君主弃国而逃,再拥储君无疑养虎为患,可普天之下,除燕帝以外并没有其他人有赏爵封候的权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孤竹屯并成晋国的疆土。
这和改朝换代没什么两样,却更惨烈。消息一到,被押解了一个月的那些臣子将士都成了刀下鬼,国变成了城,里外都打换了一次血。孤竹最外的一座城也和岐城也隔了五十余里,要彻底的牵制住这里,文臣能力如何并不重要,武将是否忠心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此次的仗打的十分绵长,几乎所有人都或先或后的崭露头角,陆陆续续的点了十几位能驻守各城,最后只悬空了一个主将。
燕瑜也听说了此时,寻了一个双方都闲的时候,叽叽喳喳的盘问起来,“我听说已经撤换了许多将士,可甘愿留下的那些不都也是镐京本地的百姓么,怎么舍得抛妻弃子的留驻这里?还有,你呢?这次回去了以后,恐怕就不能再在我身边了吧……”
她真的很有当贤妻的天分,府上只有两三个临时雇来做力气活的男丁和厨役,其余一干闲杂事物全靠她一人打理,起先常闹出笑话,现在到已经能把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暮色时分,细牙桌上摆了两盅消暑的绿豆汤,两人对面对坐着,时光都变得慢了。
莫襄不太喜欢说话,也只有对上燕瑜,才会稍稍健谈一些,面对她抛出来的一串问题,他按着顺序慢慢答道,“男人总有些抱负志向,与其守着几亩天地,做一辈子平民百姓,不如在这里博一博。也不是人人都有妻有子,留下的大都是孑然一身,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豁得出去。”说道自己,顿了一顿,“我无心仕途。”
他是真的对为官涉政没有兴趣,不然也走上做杀人越货。小公主托着腮看他,袖子都掉到了肘弯处,露出嫩偶似的半截胳膊,乌发怼云似的松绾在脑后,鬓间是一朵新鲜的栀子花,被霞光映得放金光的眸子左右转了转,又嘟起嘴来,“前一句还是男人都有抱负,后一句又是自己没有那个心思。你这当夫子的都不诚恳,我这做徒弟的该歪成什么样子。”
自从燕瑜跟着他学兵法起,她似乎就迷上了这种另类的称呼,明知道师尊如父,有悖伦常,依然喊的乐此不疲。好在这个徒弟聪颖,学业上没什么可挑剔,也就不好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他略昂了昂下巴表示抗议,对她坦然道,“人各有所志,我只喜欢做见不得光的勾当。这次已经是给足了赵非梧面子,自然没有下次了。”
原来劝人从良真的一点也不容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这句话交口相传了那么久,世上仍是杀戮不断。可她不信,难不成,会有人天生扭曲,喜欢血和危险作伴的日子?燕瑜把对面的拒绝又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兴许自己还没有让人家有多么强烈的归属感吧。可她不想再慢慢等循序渐进了,这就是最好的时机呀,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改邪归正,再等下个店或许就没那么容易了!
燕瑜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低头拿调羹往自己的绿豆汤里兑糖,端起来喝了几口。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你连这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