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或生

bsp;   张晓夜吃了两口方便面，想了想道：“人并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东西活着。”

    “是为了自己活着，对吗？”她终于拿起水来拧开，喝了一口然后接着道：“既然你可以选择活着，那我为什么不能选择死亡？”

    “我渴望逝去，永远的逝去。我很期待这一刻的来临，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等我死了，可能感觉不到这种期待得以实现，但这本身就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她跟其他轻生的人不同，她很清楚的明白死亡是什么，不像其他人那样只是一时糊涂想不开，她了解得比张晓夜更加透彻，她甚至比任何人都清醒。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很清楚会有什么后果，所以跟所有轻生的人都不一样。对她来说死亡好像真的只是想通了什么事情的难点，然后去解决而已，没有一点的负面情绪，就像肚子饿了就去吃饭那样的理所当然。

    张晓夜把方便面盒子放了下来，道：“你太悲观了。”

    “你可以说我是厌倦了这个世界，但我不认为我现在的心境是悲观的，我觉得我的心境就如同这个世界的本身，明白了这个世界真实的面目，看清生命意味的是什么，撇清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样的选择理所当然。”

    张晓夜沉默的思考着，苦笑了一下，道：“你都让我开始怀疑人生了。”

    她又道：“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并不想引导你去想什么，也不想左右你的思想，我只是在阐述我自己的看法，你可以不同意我的说法，但我有说话的权利。”

    “本来就是我问你的，所以我即使不同意，也会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张晓夜又端起了方便面，道：“也许生命的意义就真的是虚无的，当我们去思考的时候，所有事情之上就都是虚无，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是什么让你开始怀疑这世界上的一切？”

    顿了顿，张晓夜接着就道：“关于生和死，我比你经历得更多，不要因为我的年龄就对我的话产生怀疑，我的灵魂思考过无数的事情，但不包括死亡。”

    “因为你畏惧死亡。”

    “不。”张晓夜摇摇头，道：“我不是畏惧死亡，只是我现在活着，所以只想考虑活着的事情而已。所以，是什么让你怀疑这世上的一切呢？或者说，是什么让你怀疑自己为什么活着？”

    “我并不是怀疑什么，我只是喜欢发问，怀疑是去否定事务的存在，而发问则是去追寻事物的真相。”

    “你觉得你得到的就是真相？”

    “那你觉得真像是什么呢？”她又发问。

    张晓夜又摇摇头，道：“我还没有去想过这些问题，只是觉得我们就是两个极端，我努力在想怎么活得更好，而你则是视死如归。”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你也说了视死如归，这不住更好的说明了死亡才是生人的归宿吗？”

    张晓夜词穷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他甚至觉得她说得还真没有什么错，只能苦笑道：“遇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原来这首诗和这个成语是这么解释的。”

    她就道：“其实我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这些话或者是类似的一些道理，本质就是教人看淡生死，不会对死亡感到恐惧。当身边有人去世，人们总是会有这样的明悟，或者是这样去劝生人不要因为死者的去世而难过，现在我想明白了，你为什么反而又要劝我呢？”

    张晓夜抬着方便面又顿住了，沉默了一下才道：“因为生是积极的，而死是无奈的。”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不觉得生和死有积极和消极之分。生的终极意义就是死，没有死生也就没有意义了，又有何积极和消极之说？”

    她又说道：“庄子的妻子死了，他不但不悲伤，反而鼓盆而歌。生和死就像是白天和黑夜，就像是四季交替，本质上有什么区别？这个世界本来没有我，我无法选择生，但我可以自己选择死。”

    “同样的话，在你嘴里说来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我想你是了解得有些太透彻了。”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你何必非要想做点什么不可呢？”她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整理了一下衣服，这就要走。

    张晓夜忍不住又盯着她上下打量，这一切的一切依旧是看不出她走出这道门就会结束自己的生命，别人看着依旧就像是要去搭乘火车的普通旅客。

    这也不奇怪，对她来说自杀就是一次普通的旅程，而死亡就是这段旅途的终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