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一绺刘海从她额头前耷拉下来,他伸手过来帮她理到耳后,压抑着语气:“吃饭了么?”
“我不饿。”苏恩抢前走向电梯。
聂慎远低头盯着她后脑勺没说话,手将她握得更紧。
两人在电梯口一阵僵持。
迎面过来住他们楼上的邻居小夫妻,女人热情地跟苏恩打招呼:“你们也回来了,感情真好呀,天天看到你们一起!”
一向话最多的苏恩这会儿没吭声,只有聂慎远冲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邻居男发现异常,八卦地张着嘴型问聂慎远:“吵架啦?”
聂慎远轻轻扯了下薄唇,算是默认。
邻居:……好尴尬!
电梯到了,邻居小夫妻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
进了家门,苏恩直接踢掉鞋子,想上楼回房间。
才迈开脚步,手就被人拽住。
“你今天去哪儿了?”
“聂老师,你没看时间吗,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苏恩若无其事抓了抓头发。
再一次被拒绝交谈。
灯光下,聂慎远沉默地望着她,侧脸线条很冷漠,“苏恩,你已经不是孩子,讲话要用大脑。”
“我又不傻,现在很清醒。”苏恩头也不回往楼上走。
他跟上去,神色缓和了些,说:“有些话我不想再三强调。今天的事我就是知道你会多想,才没有直接跟你说那个朋友是秦珂,原因就这么简单。还有,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谨记做为丈夫该有的原则和分寸,但我也不会允许我的妻子捕风捉影,无中生有。”
苏恩想,以前她做错事,聂慎远也是用这样的语调说了她半个多小时。
那时她虽然作出老实承认错误的样子,心底却还是甜滋滋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听聂慎远这样说她,她心里的那些甜蜜已经无影无踪。
脑子里只想把旁边十几斤重的工艺花瓶直接换个地方安家,就重重安在聂慎远的脑袋上。
苏恩忍了又忍,沉默地从床上一把抱起自己的枕头和毛毯,往房间外走。
“你要做什么?”男人咄咄盯着她,眼神像是夜色一样阴骘。
虽然苏恩自认今天没有理亏,可面对他这样的眼神,还是有点不争气的怂了。
下意识地,她往门口方向缩了缩,“我好像感冒了,怕传染给你,今晚开始我睡客房。”
“苏恩!”聂慎远第一次发现跟她正常沟通都如此困难,“你这是打定主意不相信我了?不要太任性。”
“……我本来就任性。”苏恩倔强地低下头。
聂慎远只是盯着她,口吻告诫:“回来。”
苏恩咬咬唇,闷声回他一句:“你是第一天认识我苏恩?我的德性,你还不清楚吗?”
啪的一声,她掉头进了隔壁客房,关上了门。
*
这一晚,两人分开在各自的房间睡。
深夜,聂慎远靠在床头抽烟想事儿,臂弯里已经习惯每晚躺着个拱来拱去的脑袋,今天却忽然空了。
习惯,有时是件令人无力的事。
他觉得自己需要把最近乱麻似的事情理一理,重新冷静理智地考虑。
手上还有两篇论文即将发表,明天一早还得带着学生查房,16床的病人家里经济困难,接下来的药该怎么用?ICU里昨天急诊收进来的病人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两天危险期,在医院闹事的36床一家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手机“嗡”地一响,一条短信进来。
秦珂发来的:“事情差不多已经解决,那个女人的舅舅是混社会的,过去和侯文森打过交道。看在我的面子,他们家不打算追究了,明天一早,他们会让请的医闹都从医院撤走。”
聂慎远回复:“谢谢,这种事我的背景不方便出面,改天请你吃饭。”
秦珂回得很快:“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因为我给你和苏恩之间带来了困扰。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和明铮的事我会好好处理。慎远,我们仍旧是好朋友。”
*
苏恩哭了一夜,一晚上没睡好。
一整晚的梦境里,她都还在和聂慎远据理力争地吵架。
第二天早上聂慎远6点就起来了,在隔壁洗漱。
过了一会,她听到他从主卧出来,脚步声经过客房门口,似乎停留了几秒,然后下楼了。
接着是大门开关的声音。
他今天要去苏州,做为期三天的行业交流。
*
聂慎远周日才从苏州回到沪城。
天灰灰的,他和几个同事从高铁站出来,各自回家。
到家一开门,家里安静得像坟场,一切都维持着他前两天离开时的模样。
卧室衣橱门大剌剌半开着,是他临走前匆忙收拾行李时,忘了关上。
旁边矮柜的抽屉开了一半,里面放着一盒没拆封的冈本。
那是吵架前一天和苏恩逛小区超市时顺路买回来的,还没机会派上用场,就被搁到那里打入冷宫了。
医务部的刘副主任前两天打给他,说36床一家已经达成和解出院,没有再闹,苏恩也已经接到通知回医院继续上班。
显然,这几天,她都没有再回来过。
这一次,不同于前几次争吵她的孩子气,她回应给他的是一室的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