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老太太通电话。
老太太在电话里直接说:“小侯,这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家老聂生前最不喜欢讲特权那一套,现在小辈们犯了错就得自己承担,小侯,你不用顾虑我,一视同仁处理就好。”
对面沙发上,聂慎远手里的烟已经燃了大半截。
他考虑了很长时间,抬起头:“医院的规定都是血的教训积累出来,救人的另一面,肯定就是害人,这件事,我尊重医院的决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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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慎远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直接去了妇产科。
他还在犹豫怎么跟苏恩交底。
顾主任看到他,摇摇头说:“小苏刚才过来,自己交了辞职信。”
苏恩想,或许是她这两年过得实在是太顺了,所以糟糕的事情才会毫无征兆降临。
顾主任今天告诉她,只是实习被开除,学校还是能拿学位证书,档案上被记了一笔,以后不能再从事医疗行业而已。
苏恩把桌上几盆多肉植物送给隔壁桌的女孩,又把养了几个月的热带鱼鱼缸送给交情不错的护士,一个最喜欢的迪斯尼限量手办送给垂涎了很久的许祁。
班里平时几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同学来送她。
顾元东气急败坏:“就这点小事,明明是他们小题大作,责任根本不在你,聂老师他至于吗?”
冯芝芝眼泪汪汪,“苏恩,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们说好每周末都要一起去校门外那家店吃小火锅的……”
杨晓苑气得开始骂人:“你笨啊!不会跟你老公撒撒娇,让他动用下特权吗?”
苏恩收了收情绪,笑了一下,开玩笑地对他们说,“我本来就做错了,闹这么大,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做医生,我爸又不是养不起我,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回家做米虫啦!”
话没说完,眼泪却已经不争气地掉了出来。
怎么办?她难过的样子还是太明显了。
苏恩不想怪聂慎远,只好怪自己。
坚持了五年的学医,忽然有一天,被人告诉她要提前出局,没机会了。换成以前,听到自己要被开除,她肯定会使劲浑身解数缠着聂慎远给她解决。
撒泼,耍赖,威胁,离家出走……为了留下来,能用的伎俩她都会用遍。
她就是这么幼稚又俗气,可已经她不再是一辈子只能依靠别人的苏恩,总要开始学会一个人承担责任。
苏恩回望妇产科的走廊。
一群关系不错的医生护士还站在那里和她挥手,这是她在这里收获的每一个朋友、每一份信任。
今天是圣诞,Merry-Christmas,外面全城都在欢唱。
谁也没想到圣诞节会变成这样,就像谁也不知道时间会改变什么,不会改变什么。
到了电梯口,迎面跑过来一群记者,长枪短炮齐刷刷凑了过来。
“你就是苏恩吗?请问你对你开除的事有什么看法?”
“你是否真的像网上所说大二时就跟某聂姓已故上将的孙子结婚?”
“对啊,之前仁华医院一直包庇你,是不是你的婆家动用了关系?”
……
苏恩耳朵都要吵痛了,微微转了个身,尽量镇定地对着镜头回答:“我很抱歉,我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以后我不会再从事医疗行业。”
她停了停,压抑住眼底的酸热,声音低下去,“这次的事,我自己一个人承担,还有,我没有沾任何人的光。”
一个女记者咄咄逼人:“那为什么之前仁华医院对你护短?那个被摘除子宫的产妇一家人为什么会忽然放弃跟医院打官司?是不是你的丈夫家族动用的手段威胁他们?”
闪光灯对着苏恩一顿狂拍,苏恩下意识拿手遮脸。
下一秒,已有人将她拢进怀里:“不要拍照。”
记者充耳不闻。
聂慎远耐性耗尽,拿过他的手机,直接扔出六楼窗外,掉下去连点声音也没有。
对方又惊又怒,想跳起来理论,却被他气势镇住。
其余人这才纷纷遮掩住手里的拍摄工具。
聂慎远开口:“你们问她做什么?这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那年轻女记者还要说话,聂慎远已先她一步开口:“你们媒体既然想搞个大新闻,就该关心医疗行业秩序,关心仁华的制度,这才是你们应该关注的问题,而不是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姑娘。”
聂慎远一把推开上来劝他的保安部主任,加重语气:“这件事,就算说到卫生部部长那儿,无医师证的实习生一切责任由上级医生承担也是明文规定。她是我妻子,也是我带的她,我对她负全责,我,聂慎远,这家医院心外科副主任医师,我就在这里上班,随时等着你们来曝光。”
记者群不防,对着他的放话愣神了半天。
苏恩被聂慎远按住后脑勺,只听见他沉冷的声音从他硬硬的胸腔里传来。
苏恩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这一刻无比强大的气场。
他低头看着她,似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低声一句:“跟着我。”
仿佛亡命天涯一样,苏恩被他牵着,直接拨开层层人群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