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星月无光。空中隐约只见北方七宿绕云天际。
世人皆沉睡于梦幻中。
鼻尖弥漫着熟悉的云清香。
耳边一阵隆隆,有风声,有云声,有雷声,有雨声,有脚步声,有吆喝声,有捣鼓声,有唢呐声,有鞭炮声……
有老人说话的声音,“你可想好了?”
有妇人叹息的声音,“是天皆命……”
有孩子吵闹的声音,“天黑了,姐姐我怕……”
有女人欣慰的声音,“不要走上和我一样的路……”
有男人沙哑的声音,“是她的,我总会找回来……”
一道道或人或物发出的声音响彻在耳膜,痛苦,绝望,无奈,悲切,欢喜,愤怒,快乐,哀伤,憎恶,恐惧……
种种,千万道呐喊中,最后一道夹杂着不知是痛苦还是绝望的怒吼如雷鸣般猛的击入脑海:
“泽铱!!!”
正处于睡梦中的夏筱筱身子猛然一颤,睁开的双眼望着头顶还在晃荡不已的纱帷,向来慵懒的眼中已全无睡意,只剩惊恐。
额头渗出的冷汗已将清月白天才换的枕头浸湿。
清月一直守在屋外,听到声响一推开门就看到夏筱筱脸色苍白的模样,连忙上去将她扶起,“娘娘今夜可是又做什么噩梦了?”
夏筱筱扶额擦了把冷汗,由她扶着来到桌旁坐下,揉了揉鼻梁,脸色还是苍白得难看,“清月,给我倒杯茶。”
“是。”
清月将茶递到她嘴边,一边喂她喝一边在她背上轻抚着,见她舒了口气才问,“娘娘可好些了?”
“嗯。”夏筱筱点头,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头有些阵阵的疼。
她抬眼,目光盯着桌上燃着的熏香,袅袅云烟从博山形青铜香炉中升起,在面前形成一道薄纱,虚无缥缈,飘忽不定,犹如个梦境。
“清月,你用的是什么香?”夏筱筱问道。
“听了娘娘的吩咐,这次换的是沉水香。”清月也看了一眼香炉,道。
夏筱筱歇了会儿,又重新回到床榻上,掀开被子窝了进去,望着头顶道:“待会儿再去换一种吧。”
清月看她已像没事,便也没再多问,拿了香出去,没多久又换了一种进来点燃,吹熄了灯这才又关门出去继续守着。
灭了灯,夏筱筱却再也睡不着了。
今夜的夜色不怎么美好,那么大的一片天空,她躺在屋里向外看去,却一点月色都见不到,乌压压的一片,压得人难受,能入眼的,净是这宫中琉璃灯的颜色。
她翻了个身,索性不去看窗外的景色,淡淡飘到鼻尖的是清月刚换好的伽南香。
换了这么多的香,却没有一个管用的。
三年,自进宫三年来,每年老狐狸去永安寺都是她伴随前去的,可每三年的这两三天她总会睡不好,为什么睡不好,她也不知道。
清月问她是否做了噩梦,可有时候,她连自己到底有没有做梦都不知道,只是会在夜间猛然惊醒,然后是一瞬的惊恐,过了,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连醒来都像是一场梦。
可是刚才,她也确实是做了个梦,好像是个噩梦。
梦的什么,她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