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本该躺在美人榻上的她不知何时被人挪到了床上。
清月在门外守着,屋内见不到北宫煜的身影,想必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回去了。
房门关得死死的,窗户间却留了条缝,夜间冷冷的秋风吹了进来,夏筱筱露在外面的脸庞被吹得冰凉,被子里暖和,不想起身,她便懒懒的唤了两声清月,夏筱筱等了半天,也没见门外的身影进来,估摸着这丫头是在门外给站着睡着了,无奈,只好裹着那薄薄的被子爬到窗边,舍不得离开被子的手刚伸到窗边,她的视线透过窗户,落在了她院子里的那棵木槿树上。
木槿树,暮锦阁,她在辰霄宫中的这座院落的名字便是由这棵树而来的,她的这棵树比起别的树大上许多,在这院中唯一的喜好就是躺在树下,仰望着蓝天,偶尔小憩一下。而此时夏筱筱望着那正将她那么喜欢的树给踩在脚下的人,搭在窗户上的手紧了紧。
那人背对着月光,足尖轻点在树尖的枝桠上,本不该那么轻易支撑着他浑身重量的细小树枝,此时看起来却像是上面那人身轻如燕一般,站在上面稳稳地,负手而立,身子挺得笔直。
夏筱筱对他说,让他还是戴着面具,他便真不知从哪又找回了个和以前那个一模一样的面具来,月光顺着清风,如泼墨般倾泻到他身上,依旧是他喜爱的白衣,上面的暗纹在月光下闪烁着轻微的银光,更像是上天赐下的羽衣,给了那个最适合它的人。
入了秋的深夜不停的吹着凉风,裹着被子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夏筱筱知道那人在看着她,她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能动摇,更不能心软,可一边却又忍不住的想,他莫不是从入夜后便一直站在那?
夏筱筱神情恍惚了一瞬,突然一把将窗户猛地推开,扔掉裹在身上的被子,冷风猛地吹了进来,她用力的在脸上拍打了两下,清醒后,又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将窗户严严的关上,不留一丝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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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岳华离南溟边境发生的走私海盐案被一举道破,南部也传来灾情缓解,且与越国一边的战事由越国伤亡惨重而一举得胜,本以为六国之间即将一触即发的战事也随着南溟国突然的沉默而缓解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南溟国到底打着的什么算盘,但战事消停,国灾轻缓,这无异于双喜临门,朝廷中一直紧张的气氛也终于在此时让人松了一口气。
为了庆祝与越国的战事得胜,更为了让朝廷大臣们都得到放松一下,皇上下令,在宫中举行一场宫宴,邀众大臣携家眷一道入宫,举行盛宴。
夏筱筱比起往常穿得正式了一些,绾了随云髻,佩戴的首饰比起平时也多了一些,在众朝臣的面前,她多少还是得拿出点太子妃的架势来。
她实是不想去的。
众朝臣,自然也包括了她的爹爹。
宴会时间在晚膳时分,地点皇上择了御花园,场地宽阔,露天清新,比起在那压迫人的大殿上确实是要好上很多。
在这种场合,太子妃,是需同太子一同前往宴会地点的。
本想借口晚到些的夏筱筱却一直被平顺催促着,这才慢慢悠悠的走出了辰霄宫,看见北宫煜乘在一张辇上。
北宫煜今日择了件墨色的暗纹袍,发间留出两缕碎发,慵懒的靠在后椅上,旁边刻意空出了她的位置。
视线往后扫去,停着的那张辇后有张更小的辇,上面同样乘着两个人。
一个是夏萦夕,一个是舒长画,两人都是北宫煜最宠爱的妃妾,见了夏筱筱,一个满脸欣喜,一个不情不愿,但都朝她行了礼。
宫宴,依礼来说,北宫煜是只需带她一人去便可的,约莫是给了二人赏赐,借着这次机会,让她们去见见自己娘家的人了。
北宫煜见夏筱筱那故意慢吞吞的模样,眉不悦的拧了起来,别的女子都巴不得早早到宴场,她倒是将那宴场视作屠杀场一样!
一路无话,夏筱筱上了辇就装睡,北宫煜故意让人走得飞快,娇辇颠簸得厉害,到了宴场外,北宫煜便径自往里面走去,留她在外面不停的透着新鲜空气,险些晕娇吐了出来。
“姐姐,可还好?”
夏萦夕连忙过来给她拍了拍背。
“娘娘的身子可真够娇弱的。”舒长画酸溜溜的来了这么一句,八成是醋了她同北宫煜乘了一辆辇。
夏筱筱懒得理她,挥手示意她没事,站起来直了直背,欲往里走去,今日这衣裙本就不怎么合身,哪知这前脚一上去就踩到了裙角,眼见就往地上摔去时,一旁带着一阵风晃出个人影闪到她面前,稳稳的接住了她!
“伤到没有?”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飘进耳里,语气里不难听出有几分紧张。
夏筱筱被这么一摔,胆没了几个,心有余悸的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北宫雉离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夏筱筱又有些晃神了。
一旁的夏萦夕和舒长画看直了眼,待反应过来,这才向他连忙行了礼:“见过离王殿下!”
她们虽听说过北宫雉离的真实面容与北宫煜有接近十成十的相似,若不是刚亲眼见着北宫煜已走了进去,断然不敢相信此时眼前的人竟是北宫雉离。
夏筱筱眼里本还带着分感激,转瞬又换上了冷漠,推开他扶着她的手,轻声道,“多谢离王。”
北宫雉离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却奈何夏萦夕舒长画都在场,皱了皱眉却只能学着夏筱筱的模样轻声道,“娘娘客气了。”
此处来来往往便来了多人,识得夏筱筱的,见此时二人一起,便都将其当做了北宫煜,唤了一太子殿下。
“看来,本宫还是与王爷离些距离的好,免得遭人误会。”
夏筱筱看了他一眼,携着夏萦夕往御花园内摆宴处行去。
北宫雉离袖中的手紧了紧,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误会?倘若不是当初他放弃了太子之位,此时在她身旁的人,又何尝不是他?
“听,便是曾听闻过些许神似,怎料到能如此相似?仿若就是同一人般,还好今日是见到了,不然哪天碰到,指不定就给当做殿下了!”
舒长画依旧不停的朝后看着,两条柳眉间拧得死死的,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夏筱筱听着愈加的心烦,进了御花园,宫人们都在御花园内点亮了琉璃灯,夜幕降临,灯光散发出明亮如星空般的光芒。
正中央,铺上了牡丹锦绣的红地毯,两旁都各自摆放好了不少案几,按着官位品阶来就坐,正上方龙凤椅的人尚未来到,夏筱筱的视线往那下边点的位置找了找,果然,挨在龙凤椅一旁的位置上,北宫煜早已坐在那,手中斟着小酒,看到她来了,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杯,语气中带着点不悦,
“怎来得这么迟?”
他不过比她先下辇早了那么一两步,她便可以比他晚一刻钟!
夏萦夕此时跟在夏筱筱身后,同舒长画二人朝他行了礼,北宫煜微点了头,视线依旧盯在夏筱筱身上,夏萦夕二人这才经由了允许往大臣们就坐的地方小步移了过去。
夏筱筱坐好,视线跟着夏萦夕看到了下方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方案几,夏覆今日穿着一身暗蓝色礼服,比起以前夏筱筱见到他时的朝服或是常服看起来都要慈祥一点,她的二娘见夏萦夕走了过去,许久没见女儿的情绪一下涌到了脸上,充满喜悦,夏筱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嘴里说出的语气也不是那么是滋味,“摔了一跤。”
“伤了?”
北宫煜随口问了句,夏筱筱正欲回答,又听到北宫煜突然暗下来的语气冷冷道,“依本宫看来是没有伤到了。”
夏筱筱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巴不得她真摔了一跤的意思?
“都说女人心蛇蝎,殿下的心又怎么能这么毒?”她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发现北宫煜的视线望着御花园的入口处,视线跟着看过去,发现北宫雉离这时正好朝这边走了过来,这才懂了北宫煜后面那句话的意思,这人,眼力见太高。
随夏筱筱身后就进来的北宫雉离目光先是扫了身旁的北宫煜一眼,又在夏筱筱的身上顿了顿,这才走到他们对面的一处专属王爷们的案几后就坐下。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此时在座的各大臣王爷几乎已来齐,正中央有开始起舞的女子,伴随着轻快的乐声,她轻声问他,指的,自然便是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落止的事。
“一开始。”
北宫煜不咸不淡的回答。
夏筱筱看着他眉眼间透着非一般男子的英逸,渐渐回想起自己曾经见到他的第一眼,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男子了。
“皇上,皇后驾到!”御花园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太监扯着嗓子宣喊的声音,原本花园内喧哗的声音骤然停止,伴舞的舞姬们也退到了两旁跪下,随着的是众人唰唰起身参拜的声音。
北宫煜夏筱筱也跟着起身,“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北宫成彦,云姮二人缓缓从御花园入口处走来,因是宫宴,不比朝堂之上,皇上和皇后也都穿着随和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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