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且终于出现在明镜轩,已是一个多时辰过去。
纪澜裹了一身银裘,芝兰玉树地站在门前相迎,头顶银冠相得益彰,举手投足皆是世家作派,挑不到半点错处。
杜且径自越过他,推开门走进去。
贾氏抬眸瞥了一眼,不容置喙地说道:“你与清远侯的婚事,必须尽快定下。”
杜且淡然地坐下,掸了掸裙上未见的灰尘,“要我嫁,也可以……”
纪澜前脚跨进屋中,后脚僵在原处,进退维谷。
杜且并未转头,可地上倒映着纪澜挺拔的身影,想忽略都难。
贾氏冷道:“事关你父亲的生死,你不嫁也得嫁!”
“若是我嫁人就能解决这件事,儿理应尽孝。可母亲要我嫁予侯爷,难道说侯爷就能救爹出来?据女儿所知,父亲乃是触怒了太子,才遭此大难。而侯爷与太子是表亲没错,但也不能做太子的主吧?母亲若是要女儿嫁人,不妨把女儿嫁入东宫吧!”
纪澜闻言大骇,蹙眉走进去,“请恕本侯无礼,本侯想与女君单独谈谈,不知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贾氏挥挥手,“去吧,非常时行非常事。”
杜且撩袍起身,率先走了出去,纪澜跟在后面,薄唇紧抿,似是动了怒。
行至荷花池边,杜且骤然转身,率先发难:“若不是你把我父亲弄去给那人张罗马匹,他又怎么摊上这件事情?这是一场本该太子获胜的比赛,可因为你的缺席而令那人输了比赛,因此迁怒于父亲。你还有何颜面以此事要挟我嫁给你。”
纪澜怒意全消,急急解释道:“本侯并未要挟,是夫人非要让你嫁过来。”
“你亲自上门,不就是存了这个心思?你不需要开口,我娘自会把我洗干净送过去,只要你能救我父亲出来。”杜且望向那一池发臭的荷花,厌恶至极,“前世今生,我都逃不过那人,侯爷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你即便能改变一些事情,可改变不了命中注定。”
“是以,你还是会嫁给我。”
杜且冷笑,“不,我最终的归宿是厉家小郎,你不会忘记了吧?”
她死在厉出衡的怀里,就是命中注定。
“他救不了杜如笙。”
“你救得了吗?”
纪澜垂首,“本侯自会尽力。”
“那就用尽全力去救。”杜且咬牙切齿,“不要忘了,若非因为你,我不会被弃下堂,被那人玩弄。不要以点滴之恩试图让我嫁给你,这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往昔的你赎罪而已。纪澜,你欠我的,就该做牛做马还给我!”
万山书院今年的放榜没有悬念,还是厉出衡高居榜首,令一众学子再度伤心欲绝,背起行囊,各自回家继续苦读,期待来年厉出衡已经不在万山书院。
七皇子上月新入学,并未参加岁末的考校,可昨日击败太子已足以让他大醉三日。
“昨日本王要设宴,你说不宜太过张扬,叫太子抓了把柄,今日总该让本王好好痛饮一番,方不负本王的胜利。”七皇子听了厉出衡的话,没有招朋引伴,今日一早就到万山书院来请厉出衡,“书院没人了,你总该与本王回府吧?”
厉出衡早就在等他,还好他来得早,否则就是他找上门,“昨夜草民不让殿下饮酒,是为了让殿下仔细想清楚,这一场胜利是否来得太过容易?”
七皇子一听不乐意了,“怎会容易?为了赢他,本王可是……”
厉出衡不耐烦地打断他:“太子麾下皆是羽林中郎将,哪一个武功不比你那些被他挑剩下的好?就算是清远侯并未下场,单凭他们的实力,又如何会输给你?殿下固然深得圣人喜爱,可是太子正位东宫,乃是国之储君,若非德行有失,他日就是九五之尊,羽林郎又都是朝臣子弟,谁还会剩下来等着由殿下挑选,凡有能力者还不是都向太子主动请缨。”
“就算如此,他也是输了。”
厉出衡道:“殿下出战之前,不是早就想好要出阴招,可一记都没有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