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介意,可仔细一想,我有什么资格介意。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才摇了摇头。其实之前我压根不会犹豫,一定会顺着他,无论他怎么折磨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周奕琛望着我低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靠回了扶手上,缓声道。
“苏南,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喜怒,大半张脸都被阴影笼罩,我只能看到他微闪的眸光。
只是他的话,让我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在寂静的深夜里,变得那样刺耳。
我知道,他在提醒我。
“你放心吧,我不会忘,也不敢忘——”
话说到一半,周奕琛忽地用指腹抵住了我的唇,他眉梢微扬,低声说。
“我喜欢听话的女人。”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看着他薄情的背影,我恍然发觉,我和他不一样,他若是沐浴在阳光下的树叶,我便是埋藏于黑暗中的树根。我的腿莫名一软,抓紧了方才周奕琛靠过的扶手才不至于摔倒,上面还带着他残留的余温。
我缓缓望向远处的虚无,漆黑一片,就犹如我现在的心情一样。我想,今年的冬天一定会冰冷刺骨,熬过隆冬,我又能不能迎来暖春呢?
*
整整一夜,我几乎未眠,次日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下了楼,许桃全当我不存在,坐在周奕琛身边,献殷勤般地往他碗里夹菜。
我冷笑了一声,刚想坐下来吃饭,却看到许桃对面的椅子上,摆着一张巨大的遗相,我愣在了原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许桃见状撑着下巴望向了我,笑得肆意。
“苏南,我姐姐虽然死了,但我一直觉得她还在,我让她与我们一起吃早餐,你不会不开心吧?”
我的背脊传来阵阵恶寒,看到照片中女人的脸,我不自觉地回想起周奕琛接我出狱的那一天,他当着女人的尸体,肆无禁掸地羞辱我,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那时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也许是我脸色太差,许桃啧啧了几声,讥讽道。
“瞧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心虚啊?”
我逼迫自己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冲出了别墅,胃里一阵翻滚,我蹲在花坛边吐到嘴里发苦才稍微舒服一些。
我真的很努力地在控制情绪,可眼泪却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我当初背叛伦理道德追逐所谓的爱情,不但没换来池上泉的深情相待,反而一步步跨入了深渊。
我缓缓地站起身,转头却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周奕琛冷眼望着我,扯着我把我按进了车中。
等我系好安全带,周奕琛抬手扣住了我的下巴,逼迫我与他对视。
“昨晚你说的话,都忘了?”
“我没忘——”
周奕琛冷哼了一声,语气极尽嘲讽。
“没忘你哭什么?”
我身子一僵,挣扎着摆脱了周奕琛的束缚,深吸一口气,我垂下眸淡淡地回道。
“以后不会再哭了。”
我的眼泪不值钱,且惹人生厌。
这是周奕琛最后一次送我去学校,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与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许桃每天变着法子让我难堪,她不像钟楚翘,她不会动手,但她说的一句一字,都像把锋利的匕首,直戳在我的心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