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旗猎猎,晚风冷清,残月像一枚残缺的棋子悬在天边。纪剑云从来没有觉得初春的夜晚这么寒冷,这么让人心力憔悴。
张天来已经摆好了酒菜,等着纪剑云。纪剑云想上午两人还打得不可开交,现在他却像老朋友一样等着他,仿佛两人是莫逆之交、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样的人在江湖上被称作神鬼莫测,倒也有几份贴切。
“小哥,请坐。”张天来倒了一杯酒,也不管纪剑云喝与不喝,自己先一饮而尽。“那么说,和我想的一样,你有多问题要问我,但是我今天也累了,不想多说。你可以问三个问题,但是先要和我喝三杯酒。”
纪剑云也不再客气,举杯一饮而尽。“谁派你来盗剑?盗剑处于什么目的?”
“小哥,你不痛快啊!这可是两个问题。来,再干一杯。”说完,又牛饮了一杯。
纪剑云也不甘示弱,一饮而尽。其实,这时候与其说悲恸,不如说他的内心充满了悔恨,他想一醉方休,然后沉入美好的梦中,那里师父还在,师弟还在,师妹还在。他想明天醒来,一切还是以前的样子。
张天来仿佛知道他的痛苦与哀伤,也举杯痛饮:“小哥,爽快!派我来盗剑是大人物,我只可以提示一两个信息。她是女人,她权倾天下。多了不说,否则我会惹上麻烦。而盗剑的目的,我自然不知道。你查到此人再亲自去问吧!”
“那么哪里可以找到幽云双煞?”纪剑云眼里露出一股强烈的杀气。
“小哥,我还真不知道这两人的行踪。两人藏匿江湖已经十余年,突然再现江湖,又做下这等血案,肯定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张天来再次举杯。“不过,我可以和你一起查一下他们的行踪,毕竟嗜血剑可能就在他们手上。”
山风越来越大,张天来倦倦伸了懒腰,飞至树颠,竟睡去了。
江湖的凶险,竟然没有一张安静的床让人安枕。纪剑云感概着山下人心的难测,便回想起过去十年的静好时光,不觉思绪难平,一时间十年的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尤其那些关于师父的温暖记忆,那些关于鄢语奇的甜美记忆,怎么也挥之不去,陪伴着他度过了一个不眠的漫漫长夜。
第二天醒来,两人却发生了争执,张天来主张先去寻找幽云双煞的踪迹,而纪剑云要先去拜会鄢语奇的爷爷鄢莲心,最终张天来做了妥协。不过,也不是妥协,而是郑达人告诉张天来,鄢莲心老爷子武林名宿,誉满天下,人脉极广,说不定可以从那里获取一些幽云双煞的信息。
纪剑云才发现郑老二看着粗鲁愚笨,也竟有机智的一面。张天来让郑老二去委托人那里回复情况,自己随后边到。而纪剑云则将师叔托付给郑达人照管,实际是长了个心眼,暗中嘱咐师叔留意委托人的消息。这一切都被张天来看在眼里,不觉偷偷笑了笑。
自儿子、儿媳死后,鄢莲心为了躲避江湖纷争,一直隐居在应天天界寺内。纪剑云与张天来二人便买了快马,日夜不停,赶往大明的心脏——京师。
不几日,两人就已来至应天地界。京师附近,繁华异常,南来北往,贩夫走卒,烟火气十足。恰逢中午,两人饥肠辘辘,便决定进入一家酒店填饱肚子。
京师毕竟是消金之地,连小酒店都充满了各地的名吃。只是,奇怪的是,这家酒店虽宾客满座,但里面用餐的客人都轻声细语,不敢大声说话。只有中间一桌家丁模样的人,气焰嚣张,吆五喝六,傍若无人。
张天来江湖习气重,哪受过这类气氛,故意地大喝一声:“小二,给爷端上最好的酒菜。我要和我这位小哥一醉方休。那么说吧,要快,要好,要贵。”
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一看来人故意针对自己,顿时不乐意了,全站起来,喝道:“哪来的泼皮小子,可知我们是沙老爷府上的人,竟敢如此放肆!给我打!”
还没有等纪剑云与张天来动手,只见一个身影,极其迅捷地在每个人脸上打了一个耳光,娇声喝道:“扰了本姑娘的雅兴,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纪剑云定睛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又喜得置身梦境,原来这个身影竟然是自己的师妹鄢语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