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
陈潢哂笑:“你也真是,这四个省哪里好跑,如今黄河泛滥,民不聊生,而贪官污吏,又横行遍地,哪怕你是徽商,也捞不着,除非你有一个亲戚是府台、道台或者是制台,那就另当别论。”
周兴听他话中好像颇识官场,兴致便更高了,面无表情的道:“那举人老爷你呢?堂堂乡试举子,不说吏部候选个一官半职,却何以落得这样田地?难道,贵省的举人如此不值钱?”
“你……你不要大放厥词,你懂什么?”陈潢脸色青红交加,因为吃了他的,不好说重,冷声道:“非是本省不好,而是本省肉食者不好,董光地连任抚台中丞,摊丁入亩就不说他了,这毕竟是周大人提出来的,可他为了邀宠,竟然上书士绅一体当差,把我们读书人不当人,因为我与上届应考秀才大闹考场,才被他逮着,回来时府县也不待见,非是我危言耸听,怀庆府县都没一个好官,地皮都被董光地刮了三层,他们还要刮两层,你等着瞧吧,倘若治河的银子发下来,新任河道总督周大人手里,能拿到三成就不错了。”
“士绅一体当差怎么了?读书人就高贵得要死?那你干脆不要读书做官了,以后做官也不想干活,拿着朝廷的俸禄祸害百姓,你与他们又有何异?”周兴的脸色骤然变冷:“我原本以为你是本地人,又是个举子,会有些见识,哪里想到竟然是妄论朝政,带头闹事的儒生,书生误国啊,你走吧,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没你的事了。”
“好啊……你……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对我如此说话?”陈潢面红耳赤,周兴见雨晴了些,回头道:“咱们先走吧!”
说着无视了陈潢,带头出了庙门,贾芸在后唯恐他喋喋不休,揶揄道:“举人老爷?呵……知道他是谁吗?记住了,他就是一等侍卫、河道总督,皇上的左膀右臂周兴周大人,你能喝到他的酒,就应该感到荣幸了,何必聒噪,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什……什么?!”陈潢如五雷轰顶,转念一想,这人还真气势不凡,仪表堂堂,先就信了几分,连忙追了出来,无奈周兴总不理他,等到出了山门,陈潢突然开口道:“周大人,您老听晚生一言,晚生敢以性命起誓,三天之内,武陟县的堤坝必定会再一次冲决!祸国殃民!”
夜风吹得贾芸手上的明瓦灯左右摇摆,他们两人大吃一惊,这人也太张狂了吧?你以为你是黄河肚子里的蛔虫?柳湘莲紧闭的嘴唇第一次张开:“是因为天,还是因为人?”
“人!事在人为!怀庆府县因为亏空被董中丞搜刮干净了!府台为了得到大笔银子,绝对会暗中派人决开大坝!然后他就夸大其词,以上万生民的性命向朝廷伸手要银子!”陈潢信誓旦旦,作为本地人,又是有点地位的举人,他太熟悉那些人的作风了。
贾芸柳湘莲对视一眼,骇然失色,这才是杀人不见血!周兴也终于停下了脚步:“好,陈潢,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我……”陈潢激动得跪了下来:“大人几年前便是晚生的榜样,敢作敢当,为国为民,学长愿意结草衔环以报知遇之恩,才刚有眼不识泰山,唐突大人,还望大人不予计较。”
“起来吧,你跟我走,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自然会重用你。”周兴礼遇有加的扶了他起来,在这两个男人结识之时,一场震动豫省的风波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