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哈哈,美人,陪小爷喝酒……”
柳绿扶着醉得东倒西歪的楚情回菊楼,桃红惊得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了?”
柳绿说:“从逸王府出来,小姐就是这个样子。听逸王府的人说,小姐陪飞鸿先生喝酒,估计是喝多了。”
桃红搀着楚情的胳膊,让她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有条不紊指挥一旁的小丫头,“打水,准备醒酒汤,不要声张。”
很快,桃红帮楚情把吐脏的衣服换下,服侍她躺在床上。
柳绿在一旁站着,插不上手。桃红歇下,浅笑道:“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粗笨的,没想到现在遇到事,也能和府中的一等丫头一样,自己处理好了。”
柳绿语调平稳无波,“你现在很好。”
担心楚情起夜,桃红谁在脚踏板上,夜间听到楚情说梦话,“这世道到底是什么样子,我竟是不知。”
桃红掀起帷帐,看见楚情睁着一双眼,坐在床上,眼神清明,丝毫没有醉酒的样子。
“我喝醉了?”楚情问完,仰头倒下,“我还是做梦?”
“小姐可是睡不着?不如和奴婢说会儿话?”
楚情腾地又坐起,直勾勾看着她。
“青青园中有本《世谈志怪》的古书,里面有这样一个故事。某个地方都是看不见的人。某天,这个地方来了一头从来没出现过的大象,盲人们就凭借感觉摸索,有人说是柱子,有人说是墙,甚至为此事还大吵一架……我当时只当是个故事,但有时想想,世上很多事都是人们没见过的,面对这些不知道的东西,这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们可不就是盲人,为了一个根本说不准的真相争执吵闹,真是可笑!”
桃红没听懂,眨着眼睛,表示她在认真听,时不时点头。
楚情闷着头说:“我看多了爹爹对母亲深情的拜祭,又亲眼见过母亲的手札,以为她和爹爹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爱侣。事实是怎样的,谁知道?我记得苏宜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走狗,事实是怎样的,谁又知道?”
她活了两世,看到的东西很多都不一样,她现在都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眼睛。
楚情的话对她来说,高深玄秘,桃红听得只打瞌睡。楚情倾诉一番,心情好了很多,拍着她脑袋,“行了,睡吧。”
床帐再次放下,楚情看着头顶模糊成一团的花纹,暗想:她看不清这个世道,谁又能看清呢?凡人之所以是凡人,便是因为困在世间,身在局中。若真有一天成了局外人,那也到了飞升成仙的地步。
但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就这样活着吧,糊涂地,或者假装糊涂地活着。
从此后,楚情生活越加低调。有时楚筝姚宛邀请,她也借口朋友离世大受打击卧病在床婉拒,身边伺候的丫头除了桃红,很少有人能见到她,真正过上了独居的生活。
桃红偶尔心疼地抱怨,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就像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不经意的撇头,就能透露出很多故事,安静得好像已经过完一生。
每每此时,楚情都是抿嘴,怜爱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转眼便是春节。
除夕夜,菊楼照样安静,楚筝姚宛寻人,楚情派柳绿把人打发了,独自一人站在菊楼三楼,看向前院。
隔着有些远,只能隐隐看见前厅烧的旺火很好,火光红彤彤的,照亮小半个院子。
院子里张灯结彩,漂亮的红绸和灯笼勾勒出各院落间的抄手游廊,间或有丫头或者婆子在空旷的院子嬉笑。
桃红抱着一件披风上来,轻轻搭在楚情肩上,“小姐喜欢热闹,为何不出去看看?”
楚情说:“我在想问题。这般热闹的场景,能维持到几时?”
桃红赶紧捂住楚情的嘴,“大过年的,莫要说这些。看,这是什么?”桃红从袖中拿出一个橘子,在楚情面前晃晃,逗她说话。
“福橘。”
“哎呀,小姐太棒了,再说一次,这是什么?”
楚情失笑。为了讨她说句吉利话,桃红居然拿出哄小孩的把戏。不忍心让她失望,楚情说:“福橘。”
桃红笑得很满足。
年夜晚要一起吃。厨房来请人的时候,楚情照样拒绝,桃红连连说:“这样不好。”
楚情神情很淡,“没什么不好的。我身体不好。”
“哪怕提前离开也算。一点都不露面,总归不太好。”
楚情叹息,勉强同意。
为图喜庆,桃红给楚情选了件梅红褂子,里面配了浅红色衣裙,外面又搭上兔毛披风,缓缓到正屋餐厅用年夜饭。
除夕夜辞旧迎新,楚情见到姐姐,福身行礼,说吉祥话,开饭时,楚唯见楚情脸色略有苍白,问及她身体情况,楚情回答偶然风寒。楚唯不咸不淡说了句,“你这风寒染得时间有些长,找个医术好的大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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