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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果子,洛阳俗话叫‘壳泡’。须将那面团用擀杖擀成薄薄的面饼来。再将两张面饼摞叠在一起,只切成铜钱大小的形状,一入油锅,直立马鼓起,便就是果子。
油茶倒也简易些。只把面放在锅中炒熟,生出香味来,外和上水搅成糊。直等水开,面糊亦下锅,外边用筷子搅拌。等稀稠合适了撒上盐,椒面等佐料,滚一会儿即成。喝得时候,加一勺麻酱,放入果子。真是道不出的美味。
“奴婢怕凉了,就没香味了,直外怀中抱着呢!丹引,快去取筷子,碗来。”玉鸳笑将道,忙从怀中拿出两个冒着热气的水壶放在桌子上。
“难为你了,还知道惦记我。”金氏亦笑道:“从前在家时,二娘偏袒三弟福儿。得了什么吃食,都只有福儿一人吃,我和二弟寿儿只能躲在小屋看着,偷闻着味。一日,父亲便带回了一壶油茶,三弟一人吃了一大碗,剩下了底子,勉强兑水倒出了半碗。我和寿儿不知多欣喜,那时寿儿尚小,口壮,一股脑儿便全喝了,我去厨房洗碗,也馋,只偷偷将碗底舔个干干净净。那是我第一次喝油茶,如今也还记得那个香味,忘不了。”
玉鸳听了,忙宽慰起金氏来。
“往年天灾人祸,日子都不见得好过。况且咱们还是女子,保不全要受些委屈。奶奶如今嫁到府里,自然不同从前,好日子才刚开头呢!”
那主仆二人说着倒惺惺相惜起来,这边丹引亦取来了碗筷,几人胡乱大快朵颐了一顿,只吃的杯净壶空。
玉鸳唤雪见把剩碗残羹一并撤下,只扶着金氏去妆台前准备撤妆。丹引亦去暖被子。忽的有婢子樟儿来通报,说是陆姨娘房里文书姐姐来拜访。
“文书?”金氏抬起头透着镜子问玉鸳。“陆姨娘房里的?我倒不曾见过。”
那玉鸳边给金氏梳头边引荐道:“奶奶初入府,这些旁的丫鬟奶奶自然是认不全。文书姑娘是自幼侍奉二爷的丫鬟,在府里主子面前也算有些脸面。本来二爷是要收用她的,只是陆姨娘在中间妨碍着,也就没了下文。如今被二爷指给侍奉陆姨娘了。”
那金氏闻言默默点头迎合,不一时,樟儿便引着文书进了内室。
文书先是向金氏施了礼,只垂首软软道:“奴婢不知二奶奶已休息,叨扰奶奶了。”
金氏忙转过头,让玉鸳扶文书坐下。但看那文书,端的是杏核脸,长眉入鬓,双目含情。身量小小,一身鹅黄纺纱罗裙,头上攒着朝阳八宝髻,插了支双蝶比翼钗。左手胳膊上戴了只白琉璃镯,倒是好生装扮过的。
“不知姑娘所来何事?”金氏让雪见奉了茶。
那文书见金氏如此招待她,只再三谢过,才缓缓道:“我是领了二爷吩咐,给奶奶送珠钗的。”
“二爷?”金氏倒实为惊讶,她与许成义虽已是夫妻,却尚未见过面,那许成义怎会想的给她送首饰。
“二爷有个干兄弟,姓张名布利。是苏杭两地做丝绸和珠宝生意的。前些日子他们得了宫里的钗样,打了几只珠钗,便作人情送给了二爷。”文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且缓缓打开,
只见里面包了个极为精致的凤钗。
但看那凤钗,当真是个好东西。叶镂雕缠丝纹为底,以金片锤嵌制成,凤昂首展翅,有火焰形冠。尾锤成十一朵花形,颈、胸、腹、翅等部分为鳞状纹饰,翅羽如刀形,通体嵌红色石榴石、蓝宝石十九颗,雍容富丽。
“二爷说此钗名叫‘凤飞九天’。连宫里的娘娘都不一定见过。”那文书只把凤钗轻轻置于桌上,如此珍贵的物件,她自然不敢轻易碰的。
“文书姐姐,二爷好端端的怎的送宝贝给我们奶奶,不是还有你们那主子嘛!”丹引最是嘴快,却倒是问到了金氏心坎上。
那文书闻言,只笑道:“二爷和奶奶是夫妻,理应蒹葭情深。原本是共六支钗,老夫人两支,三小姐一支,奶奶和大奶奶还有我们主子各一支。今儿二爷回府时,初进门口,倒远远的从窗缝里瞧见二奶奶了,虽没见到正脸,只见了奶奶的发髻,黑亮的如绸缎般。二爷便说,只有奶奶的青丝才配的上这支最好的钗,便瞒着我们主子,让我连夜给奶奶送来了。”
“劳请姑娘替我谢过二爷。”金氏虽得了宝物,倒也不觉欣喜。今日下午,她亲眼见了那个梅香被陆氏身边的嬷嬷拖走,便再没回来。如今二爷对她的情义,她实在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眼看将要酉时,文书忙起身告退。金氏让玉鸳把凤钗收将起来,便也睡下,却不知明日又将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