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皆倒也毫无怜香惜玉之色,便任由她自己扯着裙去登高,连梯也未扶一下,只冷冷在一旁望着她。
那冰室之墙还未触碰肌肤便散着一股寒气,维桢扒开那处瓦瓣向里张望,只见里头黑洞洞的,那股凛寒之气似终于寻了个宣泄口自天窗往外灌,扰得维桢颈后汗毛一下倒立起来。
烛火昏暗之下,有一名身形清瘦的女子正团在卧榻上如负伤受惊的雏猫,额上缠着绷带处已叫血沁然,裸露的腕上有些淤恨,紫青浓重,大抵五指并齐般粗,故而在灯火昏暗下也瞧得清晰。
那女子身姿维桢已恨之入骨,不必瞧正脸也知是何人。她随手抓来瓦边几颗碎砾自天窗朝里掷去,有一颗正中那女子背脊处,只见女子稍稍动了动身子,却很艰难,旋即又没了动静。
“她如何了?”桓皆在底下问。
“是你领我来瞧她的,你反倒问起我了?”维桢笑了起来,“怎的,你不忍心瞧了?”
“问你话你答便好了,不答便不答,嘲讽我做何?”
维桢见桓皆竟莫名有些动怒了,赶紧识相收声:“半死不活,你满意了么?”维桢又登下竹梯来:“额上那个大个口子是你弄的?”
“我弄她做什么?我巴不得她生龙活虎尽快替我办事,那口子还不是你那桃枝做得好事。”
维桢忽而一笑,兴奋起来:“天意,真乃天意!初梦身底子本身便弱,前时在乌衣巷里遭了几番难,旧疾未愈又添新疾,我瞧她这模样应是撑不过今夜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她就地结果了。”
桓皆有些瞠目结舌地望着维桢平静的面容,她连眉头也未蹙动一下,杀戮大事在她口中竟如碾死一只蝼蚁般平常。
“此中全是天意,偏偏桃枝出手弄伤了她,初梦那贱婢注定了要命丧于此,维桢不过是念在旧日同屋檐的情分下送她一程,叫她少受些苦罢了。”
“你利用我将她绑来,便是为了索她性命?”
“谈何利用这么难听呢,不过是顺从天意,各取所需罢了,即便那桃枝未将她头颅豁开口子,待这贱婢为桓冼马写了足够多的字,她这贱命我仍是是要定了!”
桓皆冷声道:“维桢小姐,旁人皆说我桓皆疯狂,今日倒碰见更疯之人。”
“杀了她!”维桢忽然睁亮双目,兴奋异常,那瞳仁中燃着的躁动之火早已按捺不住直往外喷涌,“她如今已这幅模样,再无利用价值,杀了她,叫谢扶瑄饮恨而终!”
桓皆无言。
“我叫你杀了她!”
“维桢小姐。”桓皆将眸一转,冷笑道,“今日桓某允诺给维桢小姐视察女囚,并不是允诺维桢小姐来假公济私吧?”
“听桓冼马这意思,是要保全她性命了?这可当真是有趣了,素来心狠手辣著称的桓冼马竟怜香惜玉起来,莫非这贱婢真有妖术,将你们男子的心一个个收得服服帖帖的?我本当是桓冼马非一般人,如今看来,比一般更不如。”
桓皆虽被激将得动气,却异常秉持毫不退让,心智中竟始终为初梦留了一块清醒之地用来思考:“桓某费尽周折将她绑来,她今后自是对我大有用处,此刻她虽身子弱,可还未那般严重,维桢小姐又是哄骗谁呢?维桢小姐,桓某劝你一句,虽你我此刻同登一条船上,可维桢小姐的臂展切莫伸得太长,否则,可莫怪桓某翻脸不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