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做的棺材太小了,他自己躺进去试过,转身都困难。
他并不觉得阿婆会去那个人人都向往的仙界,他知道阿婆是个务实的人,谁都没见过的地方她怎么会去?她只会待在她熟悉的地方,陪着她熟悉的人。
趁着余晖,简单的生火做饭,不多时间,香喷喷的米饭配着清炒的野菜便摆在了他的面前。去年冬天腌制的肉干还挂在草屋的房梁上,不是他懒惰,只是今天是阿婆的忌日,不能食肉。
阿婆的手艺,在她将去之前,似乎已经全部传授于陈秋实了。想必阿婆闻到这饭香味,也能安然闭眼了。
余晖一点点的散尽,整个山谷渐渐被暮色笼罩,只是端着饭的陈秋实却疑惑的看着极远处的夕阳,拧着的眉头似乎有什么问题解不开。
“那是什么呢?一抹流光?难道是流星?可虽已近暮色,却还是白天,怎会看得见流星?”
这样的自问,在陈秋实咽下最后一口饭的时候,早已经消化在胃里,脑子里想的尽是洗完锅后要在自己脑子里看天书。
陈秋实脑子里有块石头,是那种看起来好像被砸过一般,龟裂成的样子,很多边边角角都有尖锐的凸起,看起来也就只是一块石头。
而石头上却有很多他看不明白的字符,起初他也不明白这些字符代表了什么意思,只是盯着看的时间久了,似乎也就明白了一点点意思。当然只是明白,若要他说出来,他便做不到了。
脑子里的石头有多大?在陈秋实看来,比这天地都大!因为在脑海中自己越靠近,它就越大,离得最近的时候,自己就好像一粒微尘,而石头就好像一座看不到顶的巨峰,直插天际!
……
在村里人看来,陈秋实从小就木讷,不爱说话,虽比其他小孩子懂事许多,可却没有小孩子应该有的活泼与欢乐。
其实,没有谁天生就是木讷不爱说话的,小孩子的天性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但当他遇到比自己身边所有的事物都有趣的东西时,就会专注于此,其它的就都不再感兴趣了。
陈秋实的兴趣,就是他脑海中的那块石头。
石头上那些字符会告诉他很多有趣的事,比如天上的星星到底是什么样子,自己脚下的大地应该是什么样子,太阳运行的规律,草木生长的缘由……遇到不明白的字符,他就跳过,反正那石头上的字符多的数也数不清。
有了那块石头,陈秋实自然就对自己身边的事不感兴趣了。
入夜,清凉的月光铺洒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落在山里那片小土丘上,落在那间茅草屋上,落在陈秋实那露着一抹笑意的脸上。有蚊虫飞绕在陈秋实耳畔,扰得他抬手驱走,复而又来,再驱走。可那脸上的笑意却始终挂在脸上,无论那蚊虫怎样飞扰始终无法动摇。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缓缓从山坡下的树荫中走上山坡,一步一步来到陈秋实的茅草屋前,天空中的月光似乎被这道身影吸引,方圆几里的月光似乎都在欢欣雀跃着向那身影的方向奔跑,当那身影完全沐浴在月光中的时候,一捧月华自那身影上散发开来,驱散了周遭一里内所有的蚊虫。陈秋实那无意识扰动的手臂终于得以休息,微微蹴起的眉头也逐渐舒展。
月光自天际落下,只是那身影背对着月亮,一张看起来应该棱角分明的脸,却隐没在月光制造的阴影中,不得见其真容分毫。
他就那么对着茅草屋,眼光似乎穿透了那厚厚的墙壁,落在陈秋实身上,落在他脖颈间那块黑木牌子上。
那身影微微一晃,似乎被这牌子惊到,一缕月光调皮的掠过她的鼻尖,扫过那仿佛玉石雕琢一般的下巴,以及一双盈满了咸咸液体的双眸。
可就在此时,原本蓄满泪水的她猛的扭头,极为忌惮的看了远方山巅一眼后,立刻转身隐没在了漆黑的阴影中。
大约盏茶功夫,又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这个不大的山坡上,月光下的男人面目清楚而棱角分明,一头和这个时代差别很大的短发和一身不知何种兽皮制成的铠甲在月光下显得威武不凡,而他手中一柄齐腰的弯刀却在月光下将整山丘添上了一抹杀意。
他站在方才那道身影站过的地方仔细的看着眼前正在熟睡的少年,眉头渐渐拧起。
“他怎么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