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见二人,落后几步的温西还有些含羞带怒的模样,不由眉头一挑。
冷疏竹略一行礼,便自在一旁榻上坐下,同陈王道:“人已经带来了,那鸨儿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禀报教坊司官除籍,便消她的文书。”
陈王略一思索,问道:“那玲珑呢?”
“死了。”冷疏竹道。
“嗬,死了。”陈王轻轻一笑。
冷疏竹道:“听闻是上月忽得急症,死了。”
“啊,那这事,处理的不甚稳当。”陈王微思,道:“此非陛下安排,他还不至于利令智昏到谋此阴私宵小之事,然此事定得他应允,但留下如此明显的马脚,梁王……他可还不曾老糊涂到来淌这趟浑水。”
陈王忽地眼眸一眯,扬声道:“来人!”
门外进来一名小太监听令,陈王道:“传图名与鸦来。”
小太监急忙奔出。
冷疏竹微一思索,道:“殿下是担心……”
陈王对他一抬手,令他不必再说,冷疏竹便咽下了将要出口的话,温西有些不明状况,看陈王神色凝重,便也闭上嘴,静静找了张角落的凳子坐下。
片刻,门外进来一男一女,着乌衣卫服侍,浑身皆有凌厉之气,陈王吩咐道:“图名,你立刻带三百人去梧月庵守住,任何人进出皆盘查严密。”
那男的侍卫立刻应是。
陈王又指着那女侍卫道:“鸦,你十二时辰跟在仙城公主身旁,任何吃食皆令人尝过再入她口中,任何生人不令近前。”
鸦亦领命。
二人即刻离去,冷疏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殿下,公主却是陛下骨肉啊。”
陈王冷笑数声,“你认为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他既要为程临王铺路,杜家隆隆世族,既为外戚,又为权臣,兵马在手,故交遍布,如此尾大不掉之势,恐有后祸,若此事能将杜府拖下水与我争斗,那两败俱伤的局面,他正可乐见其成。”
温西一听,猛然失色,头转得拨浪鼓一般,看看陈王,又看看冷疏竹。
“方才那个小姑娘,她究竟是谁?她会害了杜羽吗?”温西猛然开口问道。
陈王目光落在她身上,衣袖一扬,稍稍平复了胸中怒意,终究无声坐下。
温西见他不理会,询问地看向冷疏竹,冷疏竹对她轻轻摇头,开口道:“殿下想把此事走到哪一步?”
陈王眼眸之中,似有幽幽深渊,“不知杜羽有几分识时务。”
他的语调缓缓,半无起伏,然在温西听来,一瞬竟有彻骨之寒,她嘴唇微微张着,带着些许的颤抖,连指尖都忍不住蓦地一颤。
从陈王书房出来,温西默不作声地跟在冷疏竹身后,冷疏竹步履平缓,衣摆拂过花径苍苔,忽地停了下来。
温西便也停下脚步。
身侧是后园中那淼淼的湖泊,湖边数丛秋菊已结满了花苞,只欲待秋风一起,便展露姿容。
“昔日,京中有风流少年,柳原之上策宝马,御杨林中舞名刀,渡云湖边醉酒过,北康里肆访名花,说不尽的恣意飞扬,少年意气……”冷疏竹望极远处,远处是一片杨柳一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