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去帮杜羽,他如今既然勘破此局,怎会不将计就计捞取更多的好处?他手中的筹码越多,便越会与杜家谈条件,去拿捏杜羽。
但她不希望杜羽受到任何伤害,杜羽是她这十来年中,除了师父,她遇到的对她最好的人,他如同长辈般宠溺她,如同挚友般会在她心情低落的时候开导她,会教导她,疼爱她。对于温西来说,杜羽是与师父一般的人,虽然她之前从不承认,还时时与他作对,去捉弄他……
温西看着冷疏竹道:“我要出去一趟,去见素君……”
冷疏竹点头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吧。”
温西目光没有挪开半分,依旧落在冷疏竹的眼中,他的眼睛时常带着一层令人瞧不透的轻雾,半明半寐,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只有一笑而已。
她道:“你知道告诉我这些,我定会去知会杜家的。”
冷疏竹抚摸着她的面庞,在夜将来时的冷风中,肌肤有些冰凉,“对于局中之人来说,没有真正的阴谋,没有人真的迟钝到等别人算计到了家门口才会反应过来,那样的人,早已经死了……而且,杜六郎一向是个聪明人,他比杜家的很多人都看得清,看得透。”
温西点头:“我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冷疏竹轻轻笑道:“人皆有天性,你若是铁石心肠之人,我也不会同你说这些了。”
温西抿抿唇,问道:“七月哥哥,你这么些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冷疏竹一瞬笑容缓缓落下,他也看向温西,夕阳金红,照满她面庞,目光炯炯,似有光芒。
“我……还好……”
他心中有不能言述的苦痛,却隐藏在了完美无缺的平淡面容之后。
“说还好,其实都是不好的。”温西轻轻道,“我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只有一个人是真正快活的,那是在镜水之畔,一艘陋船之上,是个打渔人,他的时时刻刻面上都溢满了笑容,但他却是个傻子,打上鱼快活,打不上鱼也快活,他说:打上了鱼,今日有了本钱买米买酒,本该快活。但打不上鱼,若是他是鱼儿,漏网而去,不正是死里逃生的幸事,如何不快活?七月哥哥,你说,多少自诩聪明的人都不快活,而真正快活的却是一个傻子,是不是很好笑。”
冷疏竹平静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裂痕,他深深地看着温西,“是好笑,也许那些自诩聪明的是真的傻子,而这个傻子,才是世间最聪明的人。”
温西看着他,轻道:“七月哥哥,你那天说,说……”她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你说,天涯有路的话,我都记下了,来日,我们可去江湖做两个傻子,时时刻刻笑得真心。”
此情此景,此言此语,冷疏竹一时心中大震,纵然古人诗中有说清风明月咫尺相思之语,抑或天涯海角生死不弃的之誓,到底矫饰不足意,却不如此,远不如此……
他握起温西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点点头:“好。”
温西展颜一笑,霎时,余晖落尽,明灯复起,轻柳款摆,人影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