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佛慈悲,天寒地冻,我能救得一人,便也是一人。”
杜羽抬手敲了门扇三下。
“阿弥陀佛,看来真有落魄人。”这声音越来越近,随后门扇吱呀开启,一个老迈的僧人抬头,见披满风雪的杜羽,有些怔然,杜羽一身的毛皮大氅,气宇轩昂,实在不像是受冻的赶路之人。
杜羽脱下风帽,露出面庞,微微低头,道:“老师傅,我来找人的。”
“找人?”僧人侧身,回头去看坐在火炉旁的蒲团上的游方僧。
那游方僧年岁瞧着并不算老迈,只是满面饱经风霜之态,他抬眼看了看杜羽,同老僧道:“老师兄,既然他入此门,想是也正受困顿,佛法无边,渡迷惘万众,请他进来吧。”
老僧便请杜羽进门,关上庙门之后,又去提了佛前香案上的一只锡壶,道:“贫僧去烧些水来,檀越可去烤烤火。”
那老僧掀起一旁陈旧的布帘,进了间壁的厨房,杜羽在那游方僧的对面坐下,游方僧拨弄了下火炭,好像炉中还在烤着什么吃食,已经散发出了香气,他的眼皮耷拉着,唇角也耷拉着,没有去看杜羽,而是专注地盯着炉中的炭火。
杜羽抬起双手,在火上烘了烘,衣袍上的雪便融化成了晶莹的水,滚落在炭火中,发出呲呲的响声。
“唉……我只听说碌碌小民饥寒无着,数九寒天也只得出门找生计,为何杜家的公子,不在家中暖阁高坐,却来这乡野受冻呢?”杜羽久不开口,游方僧却说话了。
杜羽在进门之时,见他拿着火筷拨弄炭火的手势,连一瞬迸发的炭星都被稳稳地被夹了回来,便确认此人就是宣异无疑,但杜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陈王说宣异口紧少言,但他自来到这里,就已经听了他说了好几句话,纵然那对象是山寺的老僧,而说的话也无非闲话。
“老师傅如何称呼?”杜羽问道。
游方僧冷冷一笑,他那耷拉着的眼皮微微向上翻了翻,“六公子不是知道么?”
杜羽道:“想必现在杜某也不好尊称阁下一声督领大人。”
游方僧的放下火筷,端起一旁陶碗用小指头挑起一枚茶渣撇在了一旁,再嘬了口苦茶水,道:“随便你称呼什么,反正你我今日一见,再会无期。”
小庙房顶低矮,一尊泥塑菩萨被陈旧的彩幡掩盖了面容,数盏高低不同的供烛正发出微光,还散发着一股并不算好闻的烟火气。
咯噔一声,想是屋檐上的积雪承受不住重量,滑落了下来,杜羽张口,口中白气吐出,“这里离京不过半日路程,老师傅若是欲离开,不必要留在这里。”
游方僧将陶碗放回一旁矮凳上,双手揣起,纵然这庙门紧闭,但丝丝的寒风还是透过门缝漏了进来,火炉的热气也驱不散这寒意。
“风雪逼人,六公子一路走来,可有遇上什么人?”他问道。
杜羽想了想,道:“风雪寒天,城中行人寥寥,郭外更是难觅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