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这种不能掌控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情绪中了,上一次,他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温西睁开眼,无力地抬起手,为什么师父会露出这般模样,仿佛是伤心至极,又满是震惊失措,“师父……”
胥长陵却又退开了半步,他提气掠身而去,归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温西将自己撑了起来,举手摸着自己的唇瓣,有些迷惘地靠在岸边怪石上。
夜风也带着热意,胥长陵穿行于苍龙后山的竹林之间,倾洒的月色并不能为这稠密的林荫带来多少光明,他走得很急,心头一阵悸动之后,他猝然停下脚步,手扶着一竿青竹,口中又洇出了鲜血。
他擦干了血迹,仰头长舒一口气。
竹林的尽头,是一间茅屋,茅屋的主人这般夜深还未曾入眠,他在院中摆设了一张竹几,还有两张竹椅,自斟自饮一杯孤酒。
胥长陵从林中走出,走到他对面坐下,直接问道:“那日,你所说的人,现在哪里?”
他问的是那日他所说的,他将很快会见到的人。
赫连青霜微微一笑,道:“你既然很快会见到,现在又这般着急问做什么,到时候便会知道了。”
胥长陵冷冷地看他,赫连青霜的唇边却微泛着笑意,仿佛身处的并非是这茅檐竹舍,面对的也非万千青竹,而是他可睥睨的天下!
胥长陵二指并拢,带着凌厉之意指向他咽喉处,道:“青霜,你早该死了,却还活着,想想真是人世间最为可悲之事。”
赫连青霜笑笑,他道:“我早该死了,却还活着,不觉得正是人世变幻叵测的迷人之处么?”
胥长陵眼眸已经极冷。
赫连青霜又道:“生生死死,并非不可逾越的鸿沟,我可以是死了,也可以是活着的,有些人早已经死了,却又活着,有些人活了许久,却几乎已然入土,长陵,你想过为什么吗?”
胥长陵薄唇闭如一线,凤目如竹叶细长,他缓缓开口,道:“她在哪里?”
“她?”赫连青霜问道:“此刻问我‘她在哪里’的人,是谁?是昔日的太子长陵君,还是今日的摄政王?又带着何种心情来问,却是为何要问?”
胥长陵一臂挥之,指尖已抵着赫连青霜咽喉,“她在哪里!”
赫连青霜端起酒盏,缓缓道:“十七年了,未知情爱,会不会如同记忆一般,随着时间而消退。”
胥长陵心头又涌上一阵热涌,他几乎不能抑制,指尖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赫连青霜依旧泛着笑意,胥长陵的心此刻混乱至极,世上能够令他如此失态的,想必只有她了……赫连青霜道:“她会出现的,但不是在这里,也不是在此时,摄政王此刻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我活了这么些年,越来越觉得人世的纠葛,真是太有趣了。”
胥长陵眉头微蹙,他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桌几与酒盏,风吹枝叶,漫天清响。
他面色忽然一变,这里两张椅子,赫连青霜在等着他,那日他的话,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条可为他操纵的丝线,他为此一直在等着他,等着他来到这里,等着他失神失意之下离开他本来应该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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