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些年国力日渐强盛,隐隐就觉着自己无人能敌,傲气从举止神情就能看得出来。
这样的人一般都活不过三章。
燕稷弯着眼睛,稍稍直起身体,端起酒杯:“今日欢喜时辰,诸位勿要拘谨,以酒相庆,愿我大启永享安平。”
座下群臣站立敬酒,躬身三次。
而后宫人进殿送上菜品酒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和着宫城灯火,看上去甚是繁华。
酒过三巡,众人渐渐停了筷,歌舞暂歇。
燕稷喝了几杯酒,眼睛染了几分朦胧,满是潋滟的颜色。心底却十分清明,知晓夜宴真正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他也不急,低头一口一口抿着被邵和偷偷灌进酒壶的蜂蜜水,偶尔与坐在自己后侧的谢闻灼说些话,神情惬意。
不久,四周彻底静了下来,九国来使站起来,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贺词,而后将贺礼送了上来。
赤方国排在最后。
来使将礼单报上,燕稷听着,觉着赤方表面功夫倒是做的不错,至少国库又能充实一笔。
燕稷笑笑,同他一起说了些客套话,就静静等着。
赤方来使果然没同其他人一般就此坐下,再次躬身:“陛下,赤方东山有狼名苍擎,性凶悍,但若是认主便会一生忠诚。只是因着它太野性,认主极难,陛下天潢贵胄,自能降服,便做贺礼送上,也希望它认主后能保陛下安平。”
说着,他身后随从走出去,不久后将一个巨大笼子抬了进来,将上面蒙着的黑布一掀,光亮进入,一匹额前覆黑点的白狼被惊醒,站了起来,瞬间目漏凶色。
傅知怀低下头,眼底染上寒意。
苍擎的凶名四方皆知,从前有人想令苍擎认主,带了五位高手前去,却都被爪子生生开膛破肚。
那五位高手都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还甚是凄惨,而陛下……
他看看上方眯眼笑着的燕稷,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握紧。
“苍擎性凶,如今已醒来,若是贸然移动他,恐怕会有不少人受伤。”阿森木道:“陛下不如前来一试,也能免了诸多风险。”
说着,他顿了顿,又开了口:“吾皇最初令苍擎认主也是陛下这般年纪,想来陛下威势定能顺利降服。”
这话有两个意思。
一是若是你不来,你性子懦弱,不如吾皇。
二是若你前来却没降服,便是威势不足,亦不如吾皇。
殿内鸦雀无声。
燕稷在一片寂静中站了起来,低声笑笑,桃花眼弯成极好看的模样:“既然如此,那朕就试试罢。”
谢温卿在桌下轻轻触碰他的手,眼底满是不赞同。
燕稷安抚对他笑笑,站起来,一步步走了下去。
此时笼子里的白狼已经在众人围观下进入了暴躁状态,一下又一下撞击着笼子,铁笼发出巨大声响,和着白狼发狠的嘶吼声,分外慑人。
察觉到有人靠近,白狼做出戒备的姿态,喉间发出警告的呜呜声,凶残模样让身后许多大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燕稷还是笑着,在笼子一米前站定。
见来人未离去,白狼更加暴躁,愤怒嘶吼起来,笼子被他撞得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断开。
众臣更是心惊,一颗心还没放下去,却突然看着燕稷非但没有停下来,还靠的更近了些。
有些女官已经捂上了眼睛,苏老太师沉着脸吩咐武将准备上前护驾。
众人瞩目中,燕稷已经靠近了笼子,笑着俯下身,对着白狼缓缓伸出手:“乖,过来。”
白狼呲着牙,目光凶残,看向燕稷的手,像是须臾就要将燕稷手腕咬下。
白狼动了。
它靠近笼子,停下,面目依旧狰狞,眼睛里的血色更加深沉。
燕稷俯身站着,没收回手,静静看向白狼。
白狼沉默着与他对视许久,慢慢直起了身体。
众人屏住呼吸,紧张兮兮看着。
而后就看到刚才还一副凶残野性模样的白狼突然平静下来,歪着头看了看燕稷的脸,而后抬起爪子,缓缓放进燕稷掌心,还轻轻嗷呜了一声。
赤方来使:“……”
大启众臣:“……”
说好的野性凶残认主不易呢?
说明白其实就是看脸是吗?!
二月二十一,复朝,帝王着朝服冠帝冕上九龙座,文武百官各列两次,呈上手中奏折。
新帝登基,万象更新,百官上奏之事不大却繁冗,燕稷百无聊赖坐在上方听着众臣争论,努力从一片嘈杂声中将重要事情听了个分明。
总结起来,其实也就是两件事。
一是西边戎族扰关。
二是江南叛乱。
戎族扰关一事,早前一品镇远将军贺戟已然率军赴关,近日捷报频传,战事已趋告歇。
就只剩下了江南叛乱。
兵部侍郎岑永上前一步:“前些日子江南起了动乱,据州府来报,查明叛乱者为前朝罪臣,贼人在江南一带蛰伏已久,不足半月便造成了三次暴丨乱,官府之力未能镇压,望朝中能遣人制止动乱。”
重点就在遣人。
底下又是一片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