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俏,却更显威严。
他在萧凉一面前站定,收了一切气势,无奈眉目坚硬,旁人看不出他眼中踌躇,萧凉一却暗暗吃惊。
这个人前世向来是说什么是什么,一言堂,怎会摆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松将军心如撞鼓,却故作平静,伸手打开锦盒,露出一只妖异的蓝色镯子,称着大红色的底衬,仿佛敛了天之色。
他不会说漂亮话,只是道:“萧凉一,嫁入将军府。”
上一世,他请管事丫头和媒人来提亲,红帖非自己手写,也未有一句亲□□意的口信;甚至可谓趁虚而入,给萧府设下圈套,以恩人的姿态高高而来;换礼数月,也未见其人,只有在成亲当天才见了一面。
可是,萧凉一仍满面羞红地接下,情真意切,满心期待。
这一世,你不仅自己前来,带来数不清的聘礼,亲手奉上定情信物,还难得开了口,表明你除了前妻,愿意再娶一人。
可是,萧凉一心意变了,唯恐避之不及,见一切皆以是圈套。
他看着男人的眼睛,忽然感叹,也许上一世的萧凉一真的已经死去了,否则上辈子无比渴望的东西,哪怕千帆过尽日月更替心死成灰,再轮回一次,又怎会真的一点波澜也无?
萧凉一洒脱地笑了笑,道:“将军厚爱,凉一受宠若惊。不过凉一与将军无缘无分,将军夫人这个头衔,受不起。”
松镜严猜想自己或许不会一次成功,也不恼怒,只是道:“我们相处时间不长,却不是你说的无缘无分。若是今日你嫌我唐突,我愿意等。”
“他不是嫌你唐突,而是他的缘分都给了我!”封长歌长腿一跨,三两步走到萧凉一面前,将他往后推了至少三步,自己则挡在两人中间哼道:“我知道将军是个长情的,却不知道你也是个喜欢横刀夺爱的!”
“你什么意思?”松镜严气势陡然一变,他知道这个封家族人住在萧府,却不知道对方竟嚣张到主人家的婚事都要掺上一手。
同样是万福寺结缘,封长歌看起来风流肆意,一个男人却长得比女人还要美艳,在松镜严的眼里,这样的人顶多能当上狐朋狗友,绝不会想到一本正经清越卓绝的萧凉一会和这样的人能纠缠到一起。
封长歌被他的眼神深深刺激了,介于心中某些芥蒂,他说话一反主动与人相争的姿态,而是咄咄逼人道:“松大将军怕是不知道,我与凉一互通心意,早就是彼此不可分割的缘分了。真是可惜啊,你来晚了。”
他这最后一句说得意有所指,却足以乱了松镜严的心神。
自从万福寺与萧凉一见了一面后,他心中总会想起少年的样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烙印一般每日回想。
然而万福寺之变束缚了他,使他不得不先着手处理犯人,将幕后之人连根拔除。
等一切结束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准备好一切来提亲,能将人放到自己身边那种期盼几乎陪着他熬过了短短几月,却似经年一般的空虚。
“……他说的是真的?”
松镜严隔着封长歌,颤声问道少年。
他等着对方一句话,将他判入天堂或者地狱。
然而萧凉一此时满心满眼都是面前封长歌放在两侧紧紧握住的拳头,手背青筋暴起,两拳隐隐发抖,他知道面前人在等着他,在所有人面前,给他一个答案。
哪怕他们刚刚才如此亲密,互诉衷肠。
萧凉一再抬头时,对着松镜严的视线,只有一脸肯定,他道:“正如长歌所说,将军,我们无缘无分,凉一已经答应长歌会与他一世厮守了。”
“凉一!”封长歌瞬间松了拳头,满脸笑意地转身抱住少年,恨不得将他抱起来转几个圈圈。
萧父萧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挤过来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青旗虽然看封长歌不顺眼,但是他知道那是少爷真心喜欢的人,于是领着一堆丫鬟小厮过来讨喜凑热闹,一瞬间这边热闹极了。
松镜严抱着锦盒,盒中蓝色的镯子颜色冷清地仿佛要凝结成冰一般,正如他的主人,华服与喜庆的礼物只会衬得这边更加寂寞。
有调皮的丫头问是不是要吃少爷的喜糖了,封长歌就含着笑道:“等我们成亲的时候,定会给你们每人封上红包与喜糖。”
这样的场景还未发生,就足以生动。
松镜严双瞳一缩,无数场景走马观花一般灌进他的脑中,这些本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记忆来得太过仓促,以至于向来稳健的他克制不住地晃了一晃。
阜烈立即现身,以为他遭受求亲被拒的冲击,担忧地问了一句:“将军,您没事吧?”
却见松镜严沉默数秒,再抬头时,眼中似有深渊,他看向手中的镯子,看向下属关切的脸,看到萧家一张张,他见过,或未见过的面容。
然后,隔着人群,他看见了那个虽被众人起哄满面红晕却是欢欣的人,没有真正记忆中的颓丧绝望,也没有孤身死去的解脱。
一如昨年,不如昨年。
“……天不负我,天不负我!”
松镜严突然放声大笑,惊骇得旁人转过神来,这才想起被拒绝的人是掌握“镇雄”的大将军,若是他不像传闻中一样正气,若是他怀恨在心,萧府怕是会顷刻间就变为废墟!
他好不容易停止畅笑,紧紧握住手里没有碎过的蓝玉镯子,目不转睛地看向萧凉一,道了一句除两人之外,其余人皆一头雾水的话——
“小一,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