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耀抬头看着施念。施念渐渐放空的眼睛里只留下一抹如他头顶般光洁的影子。
醒来时,施念发现自己变换了姿势。
她平躺在一块儿架起的木板上,手脚被牢靠的固定在四个角上。那一刻,她没有害怕,反倒觉得自己像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等待重生一样。
“上帝拯救人的灵魂,医生拯救人的*。而我,负责把它们统统摧毁。”
吴耀很讲究的带上口罩,施念觉得他是担心一会儿血溅到他的脸上。因为洁癖是每个医生的通病,即便是罹患人格分裂的医生也不例外。
她眨眨眼,轻轻哼了一下。她惊讶的发现自己还能发出声音。
“放心,我给你注射了麻醉剂。一会儿,你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
“你喜欢欣赏别人看着自己去死的过程?可就算如此,你的灵魂也不会活过来。”
吴耀从一排手术刀中选中一把扁头尖细的拿在手里,说:“每个人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不都是在注视着自己直到死亡吗?我只是把这个过程缩短了一点。”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撑起一小段距离放到施念眼前,然后强调了一遍,说:“只是缩短一点。”
“好啊,我等着你用干净的手术刀取走我肮脏的灵魂。两个肮脏的灵魂交互在一起就不会在乎地狱有多深。”
施念看着手术刀的刀尖停在自己的喉头之上,她平静的看着吴耀,如同解脱了一般。
“我和凉奈只是长得像而已。你看到我眼睛里和她不同的东西了吗?”
吴耀摘掉口罩,像个提线木偶,一眼不眨的看进去。
“没有你想要的纯净,善良和美好。是仇恨。是报复。是所有灰暗的东西。”随着施念的语气渐重,吴耀拿着手术刀的手在发抖。
“我也是个心理医生。我没法拯救病人的*,但我更不会拯救病人的精神。我会把他们推到不受情绪控制的深渊里,然后再控制他们。我对一个刚满十六的女孩儿进行过催眠治疗,并且把自己仇恨的对象种到了她的记忆中。让她以为那就是曾经强.奸她的人,然后再借她的手给自己报了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报仇吗?”
施念一边描述着无比恐怖的事情,一边展露笑容,吴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就听到她继续说:“因为那个人杀死了我妈妈。杀死了我妈妈……”吴耀耳边全是施念刺耳的笑声,“我就是这样对那些愚蠢的警察说的,没想到他们竟然信了。然后那个人在监狱里待了十六年!其实,我妈妈是我杀死的。我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对她说: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然后,她真的就去死了。”
看到吴耀眼里一瞬间放大的瞳孔,施念不屑的扬起半边嘴角,“我不是天使,是恶魔,是会拉着你下地狱的恶魔,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没有任何回答,静止几秒钟后,手术刀噹一声掉到地上。吴耀用自己颤抖的手撕下一块儿胶带封住了施念的嘴。
接着,屋外传来痛苦的哭声。
躺在木板上的施念沉了口气。从在分岔路口被袭击到现在,她第一次流下眼泪。泪水流过伤口,带着火辣辣的疼痛。
得以喘息的几十分钟里,施念曾经试图通过晃动身体使绑在身上的绳子松动,但她发现自己躺在这儿僵硬的就像个活死人。
“他是个有名的医生。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客座教授。主攻外科手术,兼修药理。”
凉壬对于吴耀的评价在施念脑子里回荡。或许他给自己用的是一种特别的麻药。
这不得不让施念放弃逃跑的念头。
外面的门被推开,吴耀捡起地上的羽绒服,问:“手机在哪儿?”
“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了想,在这个地方和凉壬同归于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从美国追我到尼泊尔,不就是这样打算的吗?”
在紧急状况下,越是想要保护的东西就越会倾注更多的关注。即便施念是个心理医生,也逃不过这个条件反射。
她的眼睛轻轻扫过羽绒服左边的大口袋。
吴耀顺手摸进去,“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看着恶人在这个世界上挣扎,然后在时间的折磨下死去。两个人换你一个的命,可要慢慢的好好的活着。”
他拿出手机,按动开机键,漆黑的屏幕没有任何反应。
“忘了告诉你,我手机出门时就没电了。”
吴耀掏出自己的电话,趴在施念耳边说:“告诉我他的号码。”
“抱歉,我记忆力不好。”
他掐住施念的脖子,骨节发出让人心寒的咯噔声。在施念看来,如果要用凉壬的命换自己的命,她宁愿这样离开。索性,她终于可以安详的闭上眼睛,惨白的脸上渐渐显露笑容。
“你知不知道凉殊?凉壬又有没有对你谈起过凉思茵?如果你死了,我会不负众望的把他们都送给你当礼物。什么才是送给死人最好的礼物呢?我想也是死人吧。”
吴耀变态的声音萦绕在施念耳边,让她从死亡边缘爬了回来。
“我说……”
“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吴耀把手机举到施念眼前,“虽然我非常怀疑你刚刚讲的故事有几分虚实,但我已经不在意了。因为我忽然发现和要了你的命比起来,我对跟凉壬一起死这件事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