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腹一松,疼痛骤然间消失,只听得一声婴孩响亮的哭声响彻房间。
她身上还有力气,抬手擦了擦被汗水模糊的眼睛,看见稳婆手里倒提着个孩子,小小的,全身红彤彤,闭着眼睛哇哇对她哭——丑死了。
两个稳婆一个说:“夫人这胎生得真是顺利,母子都是有福的贵人啊。”
另一个说:“夫人快看看,是小世子。嘿,老婆子我先帮小世子洗个澡,一会儿抱来给王妃仔细瞧。”
是个儿子。
她虚弱地点点头。
此时却听产房地门砰地被撞开了,秦傕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伴随着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他一屁股坐到床沿。
“夫人受累了,感觉可还好?”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稳,见她脸上还有汗水,不满地将霜雪手里的帕子夺过来,亲自给她擦脸。
卫子楠勾起一抹笑,看到他在身边便觉得分外安心:“人家说生孩子死去活来,我怎么没一会儿就生了。”
前前后后,不到三个时辰呢。
“夫人和她们那等庸人自然不同,她们娇生惯养的,当然比不上夫人体健。”秦傕看她没事,一时欢喜,只觉心里那块大石头总是算放下了。
他什么都不怕,唯怕夫人过不了这关。想那泰安公主只是掉了个孩子,除了动过她的药,他没再动对她做过什么,结果听说前儿没熬过来,死了。
这事儿就发生在卫子楠要生的当口上,给他的冲击不小。他没敢和卫子楠讲,自己闷在心里耽惊受怕了好几天。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现在夫人还有力气和他说笑,定是没什么大碍的。
夫妻俩腻歪了没一会儿,稳婆抱来孩子,又是你一句我一句地恭喜。秦傕抱着孩子高兴坏了,吩咐重赏,全府都赏!
不枉费他搭棚施粥九个月!
“瞧瞧,都说儿子像母亲,咱儿子这小嘴儿可像你了。”他把孩子放到卫子楠的枕边,方便她看,欢喜得合不拢嘴。
“哪儿像了?”卫子楠皱眉,“新生的孩子都丑,你这是说我丑不成。”
“哪敢啊我!”
卫子楠摸摸孩子的小脸,孩子吧唧了两下嘴,不乐意的样子。
“长生。”她唤道,这是之前定的乳名,“快睁眼看呀,那是你爹,狗剩。”
秦傕:“……”还能不能好了,自打有了那次选乳名,私下里他就没少被叫这个,求多少遍她都不改口,“咳咳,儿子面前,夫人给点面子……”
“儿子又听不懂。”
“孩子已经生了,别以为你还能嚣张下去,现在为夫可有的是办法治你!”秦傕不怀好意地眨眼睛。
卫子楠脸上一红,闭嘴了。
她倒是闭嘴了,孩子却突然哭了。
“怎么了?”
“是不是尿了。”
秦傕检查了一下,摇头皱眉:“没有。”
“那……”
“小主子是饿了吧。”霜雪端来参汤,放下就走,没敢多打扰,顺便多了句嘴。
秦傕把手一摊,瘪嘴摊手道:“儿子,你出来早了,爹的还没来得及找奶娘。夫人,您看……是不是亲自奶几天孩子。”
卫子楠脸更红了:“可是……我好像还没有奶水。”
秦傕点点长生的小鼻子:“乖,你母亲说,你现在只能饿肚子。”
小长生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哪个爹这么逗孩子的!”
果然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刚才卫子楠那火发得可不轻。他懊恼地起身:“夫人息怒,我这就派人找奶娘去,最多半天,抓也得抓来!”
小长生嗯哼了几声,居然止了哭。
还是儿子心疼亲爹……
秦傕忙不迭推开房门,吩咐霜雪霜华两姐妹今天之内给找到奶娘,否则回来等着挨板子。摆完了一张冷脸,又嬉皮笑脸地跑回来。
回来时,脚下一个不稳,被什么东西绊了下。
卫子楠这才注意到床边还掉了个明黄色的东西,觉着有些眼熟:“这是什么?”
秦傕拾起来,脸上云开雾散,灿烂至极,把那卷轴拿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东西先是被他拿在手里,在产房外面浸了一层汗不说,还揉得不像样子了。进了产房又被扔到地上,方才还给踩了一脚。
可这……被“虐待”的不像样的东西,瞧着居然是份儿圣旨!卫子楠擦擦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秦傕蹲在床沿,怜爱地轻吻她的额头,笑:“这是父皇的退位诏书。我最尊贵的皇后,请容我接您进宫,伺候在您左右。您,可愿赏脸?”
她愣了愣,转而笑了:“把脸凑过来。”
秦傕照做,低下头。
卫子楠在他脸上浅吻一口,莞尔一笑:“这样赏脸可好?”
此生,自要与子携手,终老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