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不懂,他生下来便是袭爵的长子,在那安乐窝里享着荣华富贵吃着玉盘珍馐,只能看见菱花镜里如花的容颜,哪里照的到那些贫困之人的苦楚。
他慢慢道:“今日,我却看见了好几个书生。他们身上的衣裳补丁摞补丁,可见穷困潦倒,走出来时像是马上就要晕厥过去了。”
贾大老爷的心中,隐隐地被触动了一下。
读书这件事,一直是贾赦的心病。因着读不好书,他被幼时的夫子责骂,被父母训斥,被所有人看不起……他只能做一个称职的纨绔子弟,流连花丛之中,走马章台,看遍人间绝色。
可是,终归是有那么一些不甘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却也不愿多想,飞快地把眼下这个显然不太正常的自己封存了起来,道:“我去秋姨娘那里歇息去了。”
张氏笑盈盈地应了,可眼中的光,也随之一点点黯淡下来。
贾琏一觉睡到第二日午后,精神头这才好了一些。张氏亲自看着他吃下一碗饭,又喝了半碗清淡的荷叶羹,这才放下心来,坐了车去给贾母那边请安。看到迎春一直穿着红绫裙子,打扮的与众不同,心里不由得为之一动。
她自是知道迎春这是为了给贾琏博个好彩头,却再没想到这孩子已经懂事至此,不由得将她唤过来,抱到怀里夸道:“真是个好孩子。”
迎春的确是个好的,只是性子一向软弱了些,说个话也是屏声屏气的,不敢大声一些儿的样子。这些日子好容易被张氏教回来了一点,眼下闻听,那小脸登时就粉红了,衬着红绫裙子的艳光,真真是艳若桃李。她讷讷道:“这本就是女儿该做的。”
张氏口上不言,心中却难免又对她多了几分疼惜,自此更是上心,自不用提。
待到放榜之日那天,贾琏口上虽不言语,却明显是心不在焉,拿了本书许久都没有翻动一页。贾珠虽醒了,却还一直待在屋子里静养,只是也是魂不守舍的,那心思早就飞到那刚刚张贴出来的金榜上去了。府中早早地派了下人去打探,张氏内心也是焦急不安,只是口上少不得安慰贾琏:“你今年初次下场,先感受一下氛围就好,倒没有什么要着急的。”
贾琏勉强笑了笑,但眼神却仍然是飘忽不定的。
他们正心里没个着落似有老鼠抓挠的时候,那边派去看榜的下人飞一样地冲回来了,兴奋道:“中了!中了!大爷和二爷都中了!”
此话一出,府中众人皆是喜气洋洋,个个面上都是喜上眉梢,胸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又免不了询问道:“名次如何?”
名次却不是很靠前,贾珠尚比贾琏好上几分。只是既然已经得中,贾琏也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举人了,如何能让人不喜?就连一向对这个儿子没有什么好声气的贾赦也免不了连连道好,夸奖了贾琏好几句,又把自己库房里的古董摆件赏了他几件。他原本还要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丫鬟赏与贾琏,却被张氏劝下了。那些丫鬟跟了贾赦那么久,不干不净的,她可没办法放着这样的女人在自己儿子眼前。
卧床的贾珠听了,不由得也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憋着的那股劲儿猛地就松了下来。自此安心调养,不在话下。
贾琅听了也很是喜悦,毕竟,实打实通过科举考来的功名与受父辈荫蔽得来的完全不同,前者即使行走官场也不会被人看不起,后者却难免受到一些清正世家的轻蔑。况且贾琏一向对他颇为疼爱,手把手教他启蒙,每回外出也不忘给他带些玩的吃的。二人虽是兄弟,可情分却有同父子,因而心中也不免十分自豪。
“这样,我们琏儿也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了!”张氏笑道,“这是府中的大喜事,你且吩咐下去,每人赏一个月的月钱。”
李志家的笑吟吟应下了,随即又掀了帘子出去预备领钱置办酒席,请那些亲朋好友们好好乐一日。
那一日,荣宁街上车马来往不绝,府内大摆热闹戏文。席上觥筹交错,说起这两个芝兰玉树般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是交口称赞不绝。待看到福娃娃一样的贾琅,不由得更是心生羡慕,这贾琅虽只有三岁,但举止有度乖巧安静,之后恐怕也非池中之物。
儿女成才,向来都是父母们最希望看到的景象。
王夫人端坐在位上听着各方的奉承,嘴角的笑意都没下去过,面上那容光更是挡都挡不住,衬的她整个人气色越发好了几分。而张氏则只是抿唇一笑,道:“琏儿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偶尔得了考官青眼。他尚且年纪小,还不大知事,哪里就被你们夸到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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