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赵修平坐在余泽对面,填补了空缺。
这下所有人就都知道,其实他本来就是要叫赵修平进来的,只不过专门将他晾在门外半个多钟头。
这下零九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复杂起来了。
一方面他觉得赵修平这样被耍了一下,他有些暗爽,一方面赵修平和余泽的座次又压了他,他又有些不爽。
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零九,这辈子可能都还没遇见过这么内涵复杂的事情,面目表情都扭曲起来,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我看余泽和零七感情很好嘛,刚刚他一进来,眼睛就盯着不放。”
虽然场合不宜,但余泽的脸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虽然明面上的伪装是一回事,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戳穿心里的想法,而且居然还是在这种场合。
他连忙喝了一大口红酒,试图告诉在座的所有人,自己现在所有的生理反应都是因为酒喝多了。
抬头的间隙,他偷看了对面的赵修平一眼。
可惜男人根本没把零九的话放在心上,低头吃饭,眼皮都没抬一下。
余泽稍微有一点点失望。
餐桌上气氛僵硬,没人接零九的话,就在余泽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的时候,乔伊斯忽然饶有兴致地说道:“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是。”
乔伊斯接着说:“这样多不方便。让余泽来九层住吧,我对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什么不方便?!老子每天睁眼就能看见我男人方便死了好么?!
“他现在在鹰组管和其他组的协调。”赵修平漠然道,言下之意就是余泽没办法去九层。
乔伊斯有些遗憾,但是也没有强求:“那你以后多来九层好吗?我一个人很无聊,你来的话我能带你去看很多新奇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余泽说。
晚餐就在这样僵硬到没人敢开口的气氛中结束,只有乔伊斯一个人看上去心情愉悦。
最后走的时候,乔伊斯依然没有离座,只是坐在那里目送他们离开。
余泽落在最后,听见他对赵修平说了一句:“你能回来,而且还带来了余泽,我真的很高兴。”
“他不是带给你的。”赵修平的声音里有警告的意味。
余泽脚步一顿,想听乔伊斯接下来的话,却只感到赵修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在用力,只能顺着他的步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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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乔伊斯对我的态度非常奇怪?”余泽浑身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差点儿被仙人掌绊倒,一边还要躲避这厮的爪子攻击。
他刚给这肥猫洗了澡,而后惊喜得发现:
在妮洛孜孜不倦地喂养下,仙人掌愈加肥胖,而且体力养得很好,在洗澡一事上更具反抗能力,导致余泽给他洗到一半之后却仿佛自己已经洗过一次,整个人像狗一样狼狈。
仙人掌好不容易从浴室逃出来,跐溜跳上窗台找赵修平,余泽想去抓它,然而却有心无力。
自从知道那个窗户外面曾经发生过什么,他就再也没有靠近过。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是不是和他联合把你骗来。”
在赵修平说话的时候,仙人掌一直在喵喵叫着控诉余泽的恶行:他居然想淹死朕!他想谋反!快去诛杀那个狗奴才!
赵修平扔给它一条毛巾:“别把我衣服弄湿。”
趁仙人掌狂乱地抖开脑袋上的毛巾,跳下窗台,余泽连忙过去把它抓住。
他有点心虚,并不想回答赵修平的问题。
事实上,在乔伊斯一开始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的时候,这个念头是第一个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的。
他害怕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赵修平构建的谎言。
他不可否认赵修平对自己极具吸引力,这个人几乎完全处于自己性格能力的另一个极端,是他过往二十年从未见过的一种人。
他完全捉摸不透面前的人——这其实是余泽一直以来与人相处的方式,因为回忆可靠,所以他在新认识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从记忆中寻找这个人的同类,而后加以判定。
这让他的人生毫无新意。
所以当他认识赵修平,来到wata之后,新鲜的记忆奔涌而至,这让他甚至产生了一些心理上的快感。
但是他一直怀疑,自己对于赵修平的感情,其实只是因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赵修平向下扫了一眼,冷淡地看着蹲在地上和仙人掌搏斗的余泽,仿佛早已经看透他的想法。
不过他也没有解释,而是说:“明天英雄台开始我会很忙。
在这期间他可能会邀请你去他的实验室参观,你只要不主动要求,他不会拿你怎么样。”
赵修平最后对乔伊斯说的那句话意思很清楚,只要他对乔伊斯来说还有用,余泽就不会有什么风险。
只是今天乔伊斯对余泽表现出的兴趣,赵修平也始料未及——
“对了,他今天一听见我二十岁,为什么表现得那么高兴?”用高兴这个词其实是不准确的。
但是余泽翻遍回忆也找不出一个更恰到好处的词用以表示乔伊斯当时的神情,他好像有点欣喜,也有点激动,但还有些更复杂的情绪在里面。
“他出车祸那年正好二十岁。”
余泽有点惊讶:“车祸?”
赵修平:“他今天一直没有站起来的原因是因为他站不起来。”
从二十岁出车祸后,乔伊斯一直在寻找完美的身体,并建立一个属于他的,对他顶礼膜拜的帝国。
余泽今年恰好二十岁,毫无心机,性格单纯,同时还是wata少见的文弱,但骨子里却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简直像极了曾经的乔伊斯,不管他想拿余泽去做什么,赵修平都一点不会奇怪。
听见他的解释,余泽因为惊讶手下不留神一松,仙人掌立马从他的钳制下跑开,钻进被子里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余泽也没有管它,兀自沉在自己的思索中没有回过神来,半响之后喃喃地问:“他在九层做的那些鬼实验,不会是——”
“你以后就知道了。”赵修平关掉台灯。
余泽也只能躺回床上,过了半个多钟头,在他以为赵修平已经睡着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看着男人的背影。
他在想,自己之前的回避,是不是有点太伤人了?
而在黑黢黢的被窝里,仙人掌精明而了然地盯着他,猫心一片悲凉:奴才与逆臣勾结,国将不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