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小太监分明离她很远,也不知走了什么运,偏被她给砸倒了。喻晓夏一手抱着云锦,一手将他拉起,歉意开口,“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无颜姑姑——我我我没事,你还好吗?一眨眼的功夫,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你就这样摔过来了,我本打算扶住你的。”小太监除开刚起身时喘了口气,其余的话说得很顺溜,还连说带比划,显得有声有色。
小太监话说得很体面,她岂止是“摔”,看着他扭曲面容,她觉得用“砸”形容,已经很客气了。话毕,他还贴心地接过她手中云锦,将她送回了房。
凭心而论,相对于做鸟兽散的宫婢,这小太监话说得漂亮,还讲得有声有调,也很贴心勤快。然而他一路的“无颜姑姑”,简直就像魔音,喻晓夏想,以后还是不要遇见的好。
不久后,这个被喻晓夏不待见的小太监,因讲话抑扬顿挫,上进好学,又十分有眼色,被掌礼司的管事看上,调去做了司祝太监。当然,这是后话了。
古语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在古时,长发象征着女子第二生命,尤其出嫁时,都会梳发绾发讨个吉祥寓意。无人会无端打满头青丝的主意,断发斩情丝例外。
喻晓夏早已发现,她的头发很长,长势也格外快,她来了不到一月,已由及腰,长至及臀。因宫女发髻并不繁琐,她也没太在意。只近日梳头,总会断一二齿条,她握着徒留空柄的梳子,无奈地摊了摊手,也不晓得之前“她”是如何打理。
今次,喻晓夏回房后,察觉发尾缠在了手中布料上。为了不损毁云锦,她小心翼翼,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绕在银线上的发丝理顺。
此时,她觉得自己毕竟鸠占鹊巢,不好随便处理这身体的一丝一毫,寻思半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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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竹林。
这段时间,在钟昊然的严格教导下,她掌握了五六分原本的功力,轻功尤甚,已能和钟昊然比肩。
运功斩断一根茂竹时,喻晓夏惊喜发现,她轻功已恢复了七八层。她笑逐颜开回头,却看见钟昊然峻黑的脸庞,一瞬间变得错愕。
身后传来一阵破空声,有重物带着簌簌声扑来,不及她回避,钟昊然已飞身而来,将她带离了原地。
顷刻,“砰”得一声,整根竹便砸在了她适才站立的地方。
淡淡尘烟中,断裂的竹枝合着青翠的竹叶,于空中乱舞。喻晓夏在十丈远,看得有些尴尬,她刚刚下手没注意方向,差点被自己砍断的竹枝砸死。她不自然地咳了咳,解释道:“很久没实战,纯属失误,纯属失误。”
半响无人回应,喻晓夏干笑回头,便见钟昊然面色窘迫,正在与她的头发做斗争。
钟昊然今日难得穿着一身新衣,偏偏衣衫上坠了排纽扣,月白衣扣点缀青衫,原本是一派难得的俊雅。却被她四处飞扬的发丝,牢牢缠上了。
喻晓夏抚了抚额,这头发实在碍事,她瞬间做了决定,往后还是得找个机会将它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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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影幢幢,天幕无月,杨喜来私心觉得,这漆黑的夜,委实算不得好光景。
然皇上却突发兴致,说要散散,散着散着,便出了乾吟宫,而后又经过冷宫,来到了这里。杨喜来此时不由在心底竖了竖拇指,主子就是这样别出心裁,这清逸竹林里,青衫男子与玄衣女子飞身而下,后面对面立着的身形,被远处的宫灯打出剪影,确实很有诗意。
须臾,周身的空气似乎有些冷凝,杨喜来收回欣赏的视线,想着夜深了,正要提醒皇帝是否回宫,却发现皇帝凝视着竹林深处,面色有些深沉。
杨喜来打来了千,笑道:“钟大人与喻姑娘真潜心武术,都已入夜许久了,还在刻苦练武。皇上,可要奴才,去请他们二位过来接驾?”
李衍沉吟半响,却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朕曾听闻,暗卫有内部成婚之说?”
下属的婚姻大事,皇帝以前从未提及过。杨总管心中有些疑惑,却仍旧娓娓道来:
“回皇上,因任制时长,且身份特殊之故,导致许多暗卫,不能像侍卫那样,能够将婚事摆在明面上。出于对另一半的安全考虑,许多人都不愿与寻常人结亲。即便成亲,也需得隐瞒身份,长此以往,这夫妻关系,自然容易受到影响。是以暗卫们,更愿意找与自己同样身份的。俗话说得好,这肥水不流外人田,据传,因女子较少,若她无意中人,暗卫中追逐的男人,能排到银汉门呢,大有追不到手誓不罢休的意思。”
李衍听罢,良久后,淡淡嗯了声,却并未再说什么,而后便转身,往来路走去。
这‘嗯’是什么意思?
饶是杨喜来跟随皇帝多年,也拿不准皇帝话里的意思。疾步跟上后,话到了嘴边,见到皇帝似乎有些静默,又噤声将话咽了回去。他回头望了望,竹林中那两人,已比起了武,离得远了,并不能分清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