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
祁睿面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目光沉静落在一旁正呆呆瞧着自己的司徒颜身上,“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司徒颜又明又亮的双眸在他冷峻的一张脸上一扫而过,咽下所有的期待和渴望,摇摇头,匆匆垂下了眸子。
人家不过是往自己家里添了些婢女,虽然婢女喊自己王妃,也不一定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嘛,他刚刚吃自己剩下的东西也许是不想浪费粮食呀!
司徒颜你脑袋瓦特了,居然春心荡漾,对他胡思乱想。
“刚刚瞧你吃得不多,怎么,可是饭菜不合口味?”祁睿黑眸依旧落在她的身上,就这样看着她。
司徒颜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地说,“没有不合胃口,只是之前在姨母宫里用了些点心,所以不太饿。”
她说完后,视线便从他身上移开,又垂下了眸子。
“王府的厨子做菜口味偏清淡,你别的不适应?喜欢什么菜系可以尽管告诉我,我派人去寻厨子!”祁睿说。
司徒颜抬头,“王爷不必麻烦,我不挑食,即使想吃什么,我也会自己做,不必大费周章的再寻厨子!”
之前还是张口闭口祁睿祁睿的喊,这下又唤回了王爷,祁睿仔细地想了想,他竟然很喜欢司徒颜唤他名字,亲昵不生分。不像现在,虽然合乎礼仪,但是让他觉得有了距离感,听着有那么些不爽!
男人冷硬的俊脸镀上一层冰霜,一身深墨绿色的蟒袍更是为其添了几抹深沉,黑眸沉沉,气场强大,令人不敢直视。司徒颜感觉到了周遭气温下降,抿紧了唇角。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翻脸比翻书还快,她觉得这男人变脸的时候也挺快的,之前还和自己扯皮,这一言不合她就要被他寒光冰冻而死了,不会就因为她刚刚没顺着他的意思说喜欢吃什么菜系而不爽吧!冤枉啊,她没故意拂他面子,怕他费心嘛,为他着想,完全是一片好意。
祁睿见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这丫头机警聪明,会看人脸色,这便是瞧出来他心里不快了,心里忍不住叹气,将声音放柔,“还有一段路程才能到,你先好好歇息一下,等下可有要应付的!”
“嗯!”她这次乖巧的点了点头,见他渐渐地闭上眼睛养神,便缓缓的调整了下呼吸。看来以后和他说话要当心些,人家那种身份,忌讳的事情太多,别的再惹恼了他。还有一定要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关怀和柔情要有免疫力,免得落入人家甜蜜陷阱而不能自拔!
她放松自己绷的紧紧的身体,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目光在华丽的马车里转了转又落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祁睿身上,他皮肤白皙,却没有一丝女气,反而冰冷的骇人,这就是所谓的上位者之气?果然是一种天生的王者,气场真不是盖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嘎吱一声便停下了,祁睿缓缓地睁开了漆黑如墨的黑眸。
“王爷,到了!”外面传来驾车侍卫的声音
祁睿挑开车帘往外望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对撑着下巴正望着他的司徒颜道,“到了!”
“嗯!”司徒颜点头,正想推开车门,祁睿快她一步,率先跳下了马车,站在一边正伸着手等着自己,司徒颜这下也不矫情了,素手放进他宽厚的手掌,便被他抱下了马车。
“记住我和你说的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人不可太过亲昵,要心存戒备!”祁睿垂眸叮嘱,一边整理了一下她头上绕在一起的金步摇挂坠,手指从她细嫩的面皮上滑过。
司徒颜抬着头,仰视着眼前高大冷峻的男人,怔楞片刻后点头,“知道了。”
祁睿将她身上披的深墨绿色披风解下,沉声说,“去吧!”
司徒颜望了祁睿一眼,点了点头,便跟着一早立着等他们的宫女走了。
直到那抹翠绿色的身影消失不见,祁睿才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幽暗深邃的冰眸子落在一旁低着头跟着自己的內侍身上,“宫里的事情怎么样?”
“回主子的话,十三皇子在庆和殿和男子私会*后宫的事儿,已经在王孙贵族中传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上下令禁足十三皇子,无召不得出府!”
祁睿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这么精彩香艳的故事应该与百姓共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想来十三哥也能名垂千古!”
“是!”內侍应道,“奴才这便吩咐下去编顺口溜,在大街小巷唱传!”
祁睿沉默默许,朝宫里走去。
**
司徒颜带宫女带到了荣妃的永安宫,一走进门口,便看到思琪正在院里踱步,可卿也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妹妹,你可来了!”思琪最先发现司徒颜,连忙跑过去,将她的手拉在自己的手里。
“可急坏我们了!”秦可卿也跑到她面前,“荣妃娘娘也不说原因,只叫我们待在永安宫等你,你晕倒后,我们又见不到你,不了解状况,只能胡思乱想!现下没事了吗?”
司徒颜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会晕倒,怪吓人的?”思琪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一番,除了嘴唇有些红肿,倒没瞧出有什么不妥。
“可能是之前落水落的病根,没好利索!”司徒颜一言带过,“怎得没瞧见灵茜姐姐?”
思琪和秦可卿相视摇头,“我们见你晕倒便去寻太医,便托了灵茜姐姐照看你,后来我们被荣妃娘娘带到了宫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哦!”司徒颜点了点头,“荣妃娘娘呢?”
“去参加宫宴了,姨母说让我们先等你,和你一起去!”思琪说,“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快些去吧,别的误了时辰!”
“嗯!”秦可卿点头,拉着思琪和司徒颜便往外走。
“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个时间,宫里发生了件大事!”秦可卿见路上没人便低声地说。
思琪瞪了秦可卿一眼,“那种腌臜的事儿和妹妹说什么,凭白的污了耳朵!”
“我只是不想颜妹妹再对他抱有什么期望!”秦可卿道,这京城的很多人都知道丞相府的五小姐钟情于十三皇子,她也不例外,如今她是真把司徒颜当朋友,自然不想她再对那种渣男抱有任何幻想。
思琪无言以对,目光在司徒颜平静的脸蛋上落了落,有些犹豫。十三皇子现如今出了那种丑事,若是妹妹不知情还钟意他,当真令人像吞了苍蝇似的恶心,可是若要妹妹知道,会不会伤心呢?毕竟是心仪的男子。
“对他抱有期望?”司徒颜清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落下,“这是什么意思,颜儿怎得听不懂两位姐姐在说什么?”
思琪恍然想起她失忆了,“十三皇子,颜妹妹还记得吗?”
司徒颜不由蹙眉,难道她们说得对他抱有期望是指十三皇子,难不成以前司徒颜喜欢的是他,她脑海中记起第一次见到十三皇子的场面,对她是要多厌恶有多厌恶,她那时便觉得之前肯定得罪过他,原来是在这里。“不记得,倒是知道十三皇子!他怎么了?”
秦可卿看了眼四周,小声地将白日里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司徒颜呆愣了好久,她见过十三皇子,真没瞧出来他是gay。
“你以后不要喜欢他了!”秦可卿觉得提他名字都觉得恶心,表情很是嫌弃。
司徒颜看向她点头。
“不说了不说了,快走吧!”思琪拉着她俩的手,大步地朝举行宫宴的太极殿走。
**
太极殿。
红色的宫灯连成一片,像天空中的繁星一样耀眼美丽,照亮了微微暗下来的夜色。
思琪拉着司徒颜和秦可卿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来,抓起桌面上的瓜子花生就吃起来。
“这个位置最好,看节目最清楚。”思琪一边嗑瓜子一边说。
司徒颜放下她刚刚塞进自己手心里的一把瓜子,她不太喜欢吃这些干果,吃着费劲,“还有节目?”
“那是自然,难不成你以为宫里宴会,就坐在干吃吗?”秦可卿笑道,“不止有节目,皇上的妃子和我们这些贵女也是要表演节目的!”
“我们也要?”司徒颜瞪大眸子,为什么没人和她说,连一向谨慎的母亲也没说。
“你别吓她!”思琪捅了捅秦可卿,她之前的名声她也听过不少,自是知道她心中的担忧,“不是所有的人要表演节目,后妃献艺一般都是皇上钦点,而我们是自愿,你不主动没人强迫你上台,所以心放在肚子里咯!”
司徒颜稍稍的松了口气。
三人吃着聊着好半天,才听到一声尖锐变了声音的嗓子喊了道,“皇上驾到!”
原本还散漫的人连忙都站起身来,司徒颜也连忙站起身来,微微抬起头朝高台上望去,只瞧见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还没瞧细致那人眉眼呢,周围的人乌央央地便跪在地上行礼,司徒颜一个踉跄被思琪和秦可卿拉着也跪在了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道。
“众卿平身!赐坐!”
浑厚如钟的声音传进耳畔,司徒颜站起身来,见周围的人也坐了下来,自己也随着坐下,忍不住又抬头朝人看去,她对皇上真的蛮好奇的,真想看看这君临天下的人是什么模样。
思琪又拉了一下她,示意她低下头,小声道,“低调点啦!”
司徒颜眉头微皱,便低下了头。
皇上坐下没多久,宫女內侍便训练有素地端着精美的菜肴上桌了,刚开宴,便可闻丝竹声。皇家吃饭真是讲究,还要边吃边听着曲儿,司徒颜瞧着不远处推拉弹唱的宫廷乐队不禁弯了弯唇角。
酒过三巡后,宴会上的气氛渐渐松了许多,大家随意了不少,司徒颜见没人注意,便将目光放在高台上最尊贵的人身上,她的座位比较远,眉眼看不清楚,只远远的瞧着皇上脾气很好,和周围的大臣一直在说着话。
“你不看表演,一直往上面看什么?”思琪推了推她,“刚刚就心不在焉的,怎得,可是有钟意的人啦?”
她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台上看,人很多,并不知道她看哪个。
“我是比较好奇皇上!”司徒颜小声地说,“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天颜!”
思琪失望的摇了摇头,真搞不懂她不看那些翩翩公子,一直瞧皇上有什么劲,便不理她,目光放在翩翩起舞的贵女身上。
“皇上,臣妾听闻司徒丞相的千金能歌善舞,才貌过人,不如让司徒小姐给我们开开眼?”姚贵妃笑颜如花,丝毫瞧不出白日里的那份狼狈。
荣妃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她刚刚便想提起颜儿,怎奈皇上一直和大臣谈论国事,不便插嘴,这稍稍有个机会,便被姚贵妃抢先,而且以这种方式,她不免的有些担忧颜儿,若是表现不尽人意便是在拂皇上面子,那这婚事便会多波折,还要从长计议。
“丞相千金?”嘉元帝的目光落在姚贵妃脸上,笑道,“爱妃这提议甚好,宣!”
祁睿将手中酒盅的酒一饮而尽,薄唇紧抿,无视姚贵妃那双猝了毒液的眸子。
司徒浩文,司徒浩然,司徒浩源虽见过自家妹妹的本事,却也未免不会担心,这种场合可不是能胡来的,偏偏今日他们的爹留在府里办公并未出席宫宴,这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
慕容谦摇着手中的折扇,俊美绝伦的脸上有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容,终于可以再看到她了。
“司徒小姐,皇上宣您到御前见驾!”內侍说。
思琪,和秦可卿担忧地看着她,皇上怎么会突然宣她呢,怎么回事?
司徒颜暗中拍了拍两人的手,示意她们安心,便站起身来,道,“麻烦公公前面带路。”
“是!”內侍甩了下手中的拂尘,便走在前面。
司徒颜调整了下呼吸,该来的还是来了。双手托在腰前,聘聘婷婷地朝太极殿最亮出走去。
“臣女司徒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司徒颜匍匐在地,垂着头,声音清脆动听,如珠玉落盘。
嘉元帝见她举止大方得当,小小年纪也不怯场,便心生好感,又瞧着祁睿一向冷清高傲,向来目中无人的眼睛也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噙上微笑。“抬起头来回话!”
“是!”司徒颜依言抬起头来,依旧将目光垂在地上,将娇美的脸蛋展现在众人眼前。
高台上的贵公子大多数都见过她,她虽容貌出彩,却是个缺心眼的,再加上一身的臭脾气,大家都敬而远之。不过这次一见,瞧着和以往不太一样,浑身好像有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果然容貌过人!”嘉庆帝说,“就不知道这‘才’如何?”
司徒颜跪在地上,脑海里一直在高速运转思考,自己这‘才’要如何展示。
“臣妾听闻司徒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一等一的好,想来任意一种都难不住司徒小姐吧?”姚贵妃指腹在尖锐的指甲上轻磨,司徒颜,本宫定要毁了你,为我宇儿报仇!
司徒颜的心里和明镜似的,这姚贵妃是要整她,故意让她难堪,便柔柔地开口道,“司徒颜拙劣,并未有拿得出手的,娘娘过誉了!”
“司徒小姐太谦虚了,司徒小姐颇负盛名,这京城谁人不知!”姚贵妃唇角微弯。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也都心照不宣地想起了她的‘盛名’。
“爱妃极少赞誉人,想来你必有过人之处!那便展示一下。”嘉庆帝道。
司徒颜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脑袋磕在地上,道,“臣女遵旨!”
“平身吧!”嘉庆帝开恩让她站了起来。
司徒颜忽然记起那群推拉弹唱的宫廷乐师,开口道,“陛下,可否借臣女一架古筝?”
嘉庆帝轻轻地摆了摆手,身边的內侍便迅速地搬了一架古筝放在了她面前,还贴心地给她搬了一个椅子,司徒颜缓缓地松开了攥着的拳头,坐在了椅子上。
小时候妈妈给她选兴趣班,在钢琴和古筝中犹豫,最后爸爸说古筝是我们传统的乐器,独特有辨识度,将来出国留学要是在外国人面前谈一手好古筝,一定艳压他们,扬眉吐气,而钢琴本身就是西洋乐器,在他们面前弹钢琴,不出彩。
所以,她从五岁连字都不会写的时候,便学了古筝,上高中大学虽然很少再弹,但是有基本功傍身,也能应付的过来。
婉转的曲调从她青葱根似的嫩白指尖蹦出,响起她纯净甜美如银铃般的声音,“春天的黄昏/请你陪我到梦中的水乡/那挥动的手在薄雾中飘荡/不要惊醒杨柳岸/那些缠绵的往事/化作一缕轻烟已消失在远方/暖暖的午后闪过一片片/粉红的衣裳/谁也载不走那扇古老的窗/玲珑少年在岸上/守候一生的时光/为何没能做个/你盼望的新娘/淡淡相思都写在脸上/层层离别背在肩上/泪水流过脸庞/所有的话现在还是没有讲/看那青山荡漾在水上/看那晚霞吻着夕阳/我用一生的爱/去寻找那一个家/今夜你在何方/转回头迎着你的笑颜/心事全都被你发现……”
女子一身翠绿的衣衫,眉眼如画,绚烂的灯光映衬着她的容颜,更显娇俏,恬静优雅令人迷离。
一曲终了,司徒颜收回手,轻声细语道,“臣女献丑了!”
“果然才貌双全,蕙质兰心!”嘉庆帝笑道,眼里透着精光扫了一眼荣妃。
“前几日,表妹和臣妾提起这外甥女,说她到了年纪,让臣妾帮忙参详个合适的人。臣妾常年在后宫,哪里识得各府公子。臣妾今日斗胆,替外甥女向陛下讨个恩典,赐她一位如意郎君?”荣妃笑意盈盈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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