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夫人仍未开颜,又道,“旁人也罢了,我爹当年可是探花,虎父无犬子,不过一个秀才功名,于我兄弟而言,岂不是易如探囊取物,算的上什么。娘你这会就这般坐立不安,到贤儿日后乡试,会试,殿试,连中三元之时,岂不是要连觉都睡不着了?”
林夫人虽知黛玉是在开解她,也仍忍不住一指头过去,“这丫头,连你娘也敢打趣了。”
黛玉便倚在母亲怀里,道,“娘,你别担心,贤儿是个懂事的,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说不得日后旁人说起咱们家来,就是‘一门父子双探花’了。等贤儿大了,再叫他给您再挣一个诰命来。”
林夫人笑道,“那得多久之后的事情了。你也别一心只使唤你兄弟,等他做了官,你怕是早就嫁出去了。到时候,就带着女婿,外孙子回娘家来,让你爹,你兄弟教外孙功课,好叫再出一个探花来。”
黛玉听得满脸羞红,“娘,人家和你说贤儿的事情呢,怎么又扯到这个了。”
林夫人含笑道,“这些年来,我和你爹年纪大了,又独有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贤儿是个哥儿,又日渐大了,自有你爹管教。我唯独盼着早些把你定下来,等你终身有靠了,再给贤儿说个媳妇,我这个林家媳妇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黛玉听母亲这般说,心里不由难受起来,道,“娘,我知道,您不是怕贤儿不得中。你怕的是事有万一,若是贤儿真的落了榜,以他的性子,便是爹不说什么,只怕他心里也不会好受。更何况,他本就对上回错过了的那科念念不忘,又对这次院试志在必得。若是当真有什么万一……。”
林夫人拍拍黛玉的手,道,“到底是我女儿,我想的什么,你心里都清楚。你兄弟本事是有的,只是考试这事儿,榜单没出来,谁也说不准。若非如此,我何至于这般担心,你看他县试,府试的时候,我可有这般坐不住。便是你爹,心里也是存着这顾虑,又怕点出来反而影响他应试。只好在考前多宽慰他两句。不然你看,平日里训成什么样儿,今儿到说起好话来了。”
待到了午饭时候,林如海未归,府里林夫人和黛玉哪里有什么心思用饭,草草打发了一顿,便又开始坐立不安的等待。林夫人和黛玉说了一会子话,又心不在焉的看了会账本子,好容易等到日头西移,估摸着应当到了结束的时候。林如海从府外遣了小厮回来,道是先去考场接了晋贤再回家。叫林夫人并黛玉准备好。
不说林如海之前也走过这么一遭,便是晋贤自己当日在扬州时,县试五场,府试三场,林夫人和黛玉为晋贤备考都备出了惯例,知道他考一场便和受了一整天的罪没甚区别。便赶忙叫厨房备汤备粥,又亲自到晋贤的院子里,把丫鬟们指挥的团团转。防着晋贤回来没力气,用了饭就可以安稳歇着。
不多时,林如海父子果然回来了,马车直接驶到了二门外,林如海带着晋贤下了车,便直接去了晋贤屋里。林夫人和黛玉见晋贤面上虽有些疲倦,精神倒还不差,心里便大概有了三分把握,也不问他考的如何,只叫人将晋贤素日爱吃的,好克化的饭食送上来。
晋贤胡乱吃了两口,便要把考试时写的文章默出来给林如海评阅,却被林如海喝止了,“好生歇你的,考都考完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等明天清醒了再默出来也不迟。难不成睡一觉便连自己的文章也记不得了?
晋贤也知道好歹,吃饱了肚子,人也懒起来了,便告了罪自去歇息。
黛玉见弟弟睡了,便悄悄同父母走出来,道,“爹,娘,我瞧着贤儿的样子,像是考的不差。”
林如海正色道,“这才是第一场,后头还有一场,要得这功名,还得看下一回如何。况且他自觉不错,和榜上有名可是两回事。”又冷哼道,“待我明儿看看他究竟能写出什么东西来,不指望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来,别叫我太过失望就是好的了。”
林夫人正要反驳,却又听黛玉撒娇道,“怪不得人家说父亲眼里的儿子总归是能寻出不是来的,早上还说以贤儿的文章能考中呢,晚上就说辞就变了。爹,你好歹也过几日在说这话嘛。”
但凡天底下的父亲,就没有不爱嘴上教训子女的,然而林如海对黛玉这长女是溺爱惯了的,被自家掌上明珠逮着错漏抢白一番,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只笑道,“这丫头,和你爹说话也没大没小的。”
林夫人知他们父女两个是在玩笑,便忙打圆场道”玉儿今日怕也担心了一日了,早些回去歇息。”又对林如海道,“天色也不早了,明儿还得给贤儿看文章,就别逗女儿顽了。”说着便打发黛玉回去,自己和林如海也回了房里,只等晋贤醒来好叫林如海看了文章,究竟如何心里方才算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