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看见陈兰歆满脸的泪水,明隐有些不知所措:“公主,你,你这是怎么了?”
她转过身,将眼泪拭净,平复了半晌心神,抬起头来,望着明隐,问道:“明隐师父,你说,这个阿元如此恶毒,阿妤该不该恨他?”
明隐顿了顿,说道:“阿妤恨他,也是有道理的。不过,他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不然,阿妤的父亲若夺了权,死的就是他和他的家人。”
“可现在死的是阿妤的家人!”她抬起头,望着明隐,问道,“如今阿妤要找阿元报仇,你觉得该还是不该?”
明隐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如果是我,我会劝她放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何放下?”陈兰歆冷笑。
明隐望着陈兰歆,说道:“公主,如果有一个人被狗咬了,难道他也要咬回去?”
陈兰歆恨恨说道:“他可以不咬狗,但他可以用棍子打死那只咬他的狗。”
明隐摇了摇头,说道:“小僧以为这个方法并不可取。如果阿妤去找阿元报仇,是不是也要杀他全家?那她是不是也变成了她所痛恨的那种恶毒之人?这真的是她所愿意的吗?人死不能复生,她的亲人肯定也不愿意她生活在仇恨中,那她为何不能放下,还自己一个平静呢?”
“有的事,不是你想放下,就能放下的。”陈兰歆盯着明隐,紧紧地咬着牙说道,“比如,灭门之痛。”
闻言,明隐轻声一声,说道:“其实,有的事不能放下,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不够痛。”
陈兰歆一愣,不解地望着明隐,问道:“此话怎么说?”
明隐沉吟片刻,然后伸出手,从案上拿了一只白瓷杯,递给陈兰歆,说道:“公主,你先拿着这杯子。”
陈兰歆一脸疑惑地将杯子接了过来,问道:“你叫我拿杯子做甚?”
“如果你是那个叫阿妤的女子,这只杯子便是你心中的仇恨,我叫你放下,你愿意吗?”明隐问道。
“我当然不愿意了。”陈兰歆把杯子握得紧紧的。
明隐没再说话,提起明净才送上来的一壶水,径直往陈兰歆手中的白瓷杯里倒去。这水是刚烧好的,浇入杯中,杯壁一下变得滚烫,烫得陈兰歆的手发痛。她惊呼一声,赶紧将杯子放到了案上。
明隐一笑:“公主,你看,你这不是放下了?”
陈兰歆一怔:“这……这也算放下?”
“如何不算?”明隐笑着说道,“公主一开始不愿意放下,可是烫手之痛,便放下了。这便是小僧所说的,放不下,不是因为太痛,而因为不够痛。”
“你错了。”陈兰歆摇头一笑,“我会放下这杯子,其实是因为这痛还不够深。因为人痛到了极致,是会麻木的,到了那个时候,便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了。”就像她把那支玉荷钗插.进自己胸口的时候,真的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听了这话,明隐怔怔地看着她,锁着眉,似在深思什么。
她深深吸了吸气,又说道:“还有,我会放,也许是因为我不是那个叫阿妤的女子吧?如果是她,就算到死的时候,她也不会放下的。”因为阿妤已经死了,但她没有放下,她报仇来了。
明隐沉默着,没有说话。
看着明隐这张脸,想着前世的刘郢,陈兰歆心里越来越烦躁。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指着明隐的鼻子,问他前世为何对自己如此狠心。
于是,她偷偷伸出手,将桌案下的心麝收了起来,然后对着明隐说道:“明隐师父,我有些乏了,想回房歇息一会,今日的课就说到这里吧。”说罢,她径直起了身出门而去。
“公主。”明隐将走到门边的陈兰歆叫住。
陈兰歆身子一滞,脚下便停了下来。
“公主,你可是认识这叫做阿妤与阿元的人?”明隐问道。
陈兰歆的背僵了僵,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明隐笑着说道:“他们只是我看的戏本里的人,又不是真人,我怎么会认识?”
“那,那你为何要生气?”他目光沉静。
“也许,是我看得太入戏了吧。”陈兰歆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明隐站在原地,听着陈兰歆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消失不见,他才开始收拾起桌案上的书来。
他感觉到陈兰歆有些不对劲,当她说起那个阿妤与阿元的事情时,就好像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心痛,悲伤,甚至他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敌意。
可陈兰歆是公主啊,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啊?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她入戏太深了?可是,这又干自己何事?她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