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程锦看到毛家人,先是看向香橼。
香橼低了低头。
郑程锦并知舅母不曾去寿喜堂就直接过来了,而他之所以在这里,也是想劝郑大太太先去给祖父母请安。只是昨晚才同郑大老爷吵了一番的郑大太太自觉得没面子,不愿过去。
郑程锦叹了一口气,吩咐香橼:“你去书房柜子的第二排从左数第三个盒子拿出来,送到寿喜堂去,给表姑娘。”
香橼应了。
都是表姑娘,她自然也感受到毛家的这两位表姑娘不喜欢自己。
郑大太太等香橼离开了,才对郑程锦说道:“你不是还准备了礼物给霏儿和雲儿吗?”她再恼儿子亲近郑氏的女儿,当着娘家嫂子的面,也得先忍耐下来。
郑程锦含笑说道:“回头就让人送来。”
毛雲撅了嘴。
这听着就不诚信。
毛霏朝郑程锦福了福身子:“多谢表哥惦记着我们姐妹。”
寿喜堂过来了人,传了郑老太太的话,让郑大太太好生陪着毛家人叙话,不必去她那拜见。
郑程锦心中一叹,暗想少不得这两天要空出时间多陪陪祖父母说话。因着心里有事,陪着坐了一会儿,就寻了借口离开。他事情多,郑大太太是知道的,只叮嘱一声就让人走了。有些事情,也不方便他在场。
毛雲却一直盯着郑程锦的背影。
郑大太太眉毛蹙起,叫来郑秀宁:“带你表姐们去屋里坐坐。”
郑秀宁行礼告退。
走前,毛雲期盼地看着毛大太太。
郑大太太的眼皮没来由地跳了起来。
陆瑜早看不惯这人了,刚要笑,沈嘉和的矛头已经对准他:“我该叫你一声小三爷,还是陆世子。”
蒋淳熙撩了撩眼皮子。
他太小看沈嘉和了,从到杭州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把事情捋了地差不多顺了。此事说来,的确是他有错,找到人的时候,马车可是悬挂在崖边。
沈妙珠不知兄长正为她讨份公道回来,人好了一点,能起身坐着了,就拉着春景问起来,知道春草无事,郑秀秀也只是受了点惊吓,方才松了口气。自己这般受罪,若是还累得她们二人再受伤,岂不是白遭了罪。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春景去开门,是郑氏。
她去而复返,看到春景先是一怔,知道这人是嘉和身边的丫鬟,就客气地说道:“我来看珠珠儿。”往里面瞅了一眼,并未见到那个人,脸上就带出了一些失望。
“娘。”
沈妙珠喊了一声。
郑氏回过神,从外面走进来。
“娘。”沈妙珠笑眯眯地看着郑氏。
郑氏簌簌就落泪了。
沈妙珠一下子就慌了,忙要从床上下来。
春景端着茶进来,一看,忙把茶盏放到桌上,跑过来把人扶住:“姑娘,少爷可不让你下床。”
是嘉和的意思。
郑氏颦眉,上前换过春景:“哪里摔疼了嘛。”说着仔细打量起来,这孩子,从生下来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出了这么一件事情,她当时恨不得跟着去了。
沈嘉和的突如其来,乱了郑氏的心神,也让她现在方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女儿。
“娘,我没事。”当着春景的面,沈妙珠有些不好意思,按住郑氏的手。
春景见状笑着说道:“小厨房里还给姑娘熬着药膳呢,奴婢要过去看看。”又解释道:“少爷怕姑娘不爱吃,让大夫开的是药膳。”也是身体并无大碍,多半是受惊了。
春景离开了。
郑氏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娘。”沈妙珠才郑氏身上取了帕子下来,小心翼翼地帮着擦拭:“真好。哥哥来了,救了我。”
郑氏嘴唇微翕。
沈妙珠自顾自道:“听说是哥哥执意要来接我们的,路上更是不曾好好歇息,到了杭州府,就立马去寻我了。”
她当时的处境,若是慢了一步,等待的或许就是尸骨无存的结果。
到时候最难过的肯定是郑氏。
而面对失去沈妙珠,郑氏和沈嘉和母子不可能会好,这会成为他们二人的一根刺。
沈妙珠不只一次,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沈嘉和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郑氏温言哄着沈妙珠吃药。
他倚靠在门边,不自觉看呆了。
“嘉……嘉和。”郑氏回身看见,差一点摔了手中的碗。
沈嘉和含糊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郑氏无措地立在那里。
沈妙珠心软。
她想着若非自己的存在,郑氏决计忍受不了长达十年的不见亲子,她是郑氏的解药,也是一味慢性□□。
春景看到沈嘉和匆匆屋内出来,不禁解释道:“奴婢看姑娘醒了,就去找郑家人要了换洗的衣物。”
沈嘉和点头。
春景陪郑氏一道帮着沈妙珠盥洗。
她有些不好意思。
春景笑道:“奴婢在沈家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手艺都生疏不少。姑娘委屈一些,当做让奴婢练练手。”
对着镜子,沈妙珠看到春景的动作,虽比不上天生爱鼓恼这些的似水,想她刚才的话,却也是非常了不得了。
哪怕是离了兄长身边,到了别处,都能谋一个大丫鬟的身份。
这春景,可是兄长身边唯一应肯存在的大丫鬟。
不管是郑氏还是沈妙珠,对她都多了几分客气。
沈嘉和带着蒋淳熙和陆瑜过来。
沈妙珠年纪不小了,郑氏是不太愿意她见外男的,又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偏偏面对沈嘉和,总是少了几分底气。
沈妙珠巴不得同兄长多待一会儿,哄着春景把郑氏带离。
“娘,我想吃春饼呢。”
这是郑氏唯一在京都学会的小吃。
在沈妙珠出声后,沈嘉和的目光就落在了春景身上,随即面无表情地看着有些心虚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