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房间内温暖干燥,决云还没来得及将字学着描摹在纸上,水痕就已慢慢消失。
决云扭头,将笔塞进他手里,道:“你写在纸上。”
裴极卿提笔,写了一个锋芒毕露的“裴”字,他不甚满意的皱皱眉头,接着又压着笔锋写了一个,将字的笔画变得钝了些,却也脱不开原来的筋骨,他望着那两个带着瘦金风骨的“裴”字,慢慢将笔放下来,轻声道:“罢了,改日去找个书院教你。”
“为什么?”决云转头问:“难道你写错了?”
“因为我写的不好看,你学了不好。”裴极卿匆匆回答,将桌上的纸揉作一团,顺手扔进火堆里,“走吧,去买冰糖葫芦。”
裴极卿说着便站起来,准备从抽屉里翻找些碎银,这时,杂乱的交谈声夹杂着脚步声突然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远远道:“这个院子是什么?”
刚刚那个小厮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儿……”
“这儿没住人。”一个低沉严肃的男声快速接上,“林,公子,我们回去吧。”
“你骗人!”林公子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儿没人住,怎么还点着灯。”
裴极卿拉开一条窗缝,透过窄小的缝隙看着外面站着的两个人,他们一个身材修长,面容锋利,穿着一件贴身黑麒麟袍,腰间还挎着把乌黑长剑,而那个刚刚说话的林公子却有些丰满,他穿着水绿色交领长衫,身上披着件雪白的狐毛披风,一张娇媚的面孔裹在绒毛之中,如同满月般丰盈漂亮。
裴极卿望着那个黑衣男人,眼前突然回忆起自己死前的场景,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傅从谨身边的侍卫折雨。
裴极卿望着他,想着换了副身体再次相见,折雨依然不像他主子那样沉得住气,喜怒全形于色,此刻他正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望着那位林公子。
林公子?
裴极卿扯扯衣领,扭头看了眼决云,轻声吩咐了句“别出来”,便推门向庭院走去,正准备扭头离开的林公子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折雨,闷闷道:“我就说这里住着人,现在是早晨,灯却熄了一半,肯定是有一半没来得及熄,难道你们家不住人的偏院,还每天换灯不成?!”
小厮看到裴极卿,立刻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回去,裴极卿却向前走了两步,抬眼道:“你是何人?谁让你在我的门口大喊大叫?!”
林公子比裴极卿低了半个头,他抬头望去,正看到一张刻薄娇媚的面孔,此刻天寒地冻,裴极卿在暖阁待久了,雪白的脸上还泛着一层浅红,他衣领松松垮垮,露出一半玲珑精致的锁骨,林公子上下打量,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好人。
于是他抬起头,扬着下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肯定也是不知道哪里的‘公子’嘛。”裴极卿故意笑着看他,“反正侯爷只听我的,你在这里大呼小叫,肯定是看我的院子比你的漂亮吧!”
“你!”林公子瞪着眼,半晌没说出话来,折雨皱眉望着裴极卿,忍不住道:“你当这是谁,这也是你争风吃醋的地方吗?”
摄政王的贴身侍卫亲自陪同,女扮男装来到平南侯府做客,想来也该是林尚书的女儿林妍,萧挽笙毕竟是粗人,林小姐八成是被摄政王之命逼着嫁给他,但又实在忍不住,才一定要来看看萧挽笙的样子。
林妍听到折雨的话,心底顿时火冒三丈,她刚听摄政王好一番吹捧萧挽笙如何英俊潇洒,一进府门未看到人,却见到这样一个男人理直气壮的住着独门独院,萧挽笙是个断袖,这还要她如何出阁。
折雨望着林妍呼之欲出的泪水,心里又气又急,这时,一阵脚步声匆忙传来,萧挽笙披着件乌黑斗篷,还穿着朝服便急忙跑来,他抹抹额头汗水,愣愣道:“这是怎么了?”
“他为何还在这里?”折雨回头,冷冷道:“侯爷是如何向主子承诺的?”
“侯爷。”裴极卿抬头,望着萧挽笙的不知所措的面孔,慢慢踱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挽笙望着折雨发青的面孔,很快恢复了微笑的面孔,他将裴极卿推到身后,轻声道:“折雨公子呦,这都是误会,误会,你过来也不说一声,走走走,我们前厅喝茶。”
“误会?”林妍转过头,看着萧挽笙冒汗的额头,委屈道:“我就是林妍!我都已经瞧见了,还有什么可误会的,姐姐是嫁给皇上的人,我下嫁给你这种粗人,还要看这种男人的脸色,还有没有天理了!”
折雨并未开口,他站在林妍身后,只目光冷冷的看着萧挽笙,萧挽笙冒着冷汗,伸手攥着裴极卿的胳膊,他犹豫了一阵,咬牙道:“我会,把人送走的。”
裴极卿松了口气,他抬起手,整了整自己被扯乱的衣领,大风骤起,房门处突然传来“吱”的一声,决云连忙绕过屏风,迅速将门关好。
林妍委屈道:“里面还有别人?!”
“是个小厮。”萧挽笙连忙开口解释,“戏班子里的胡人小孩,啥也不懂,才没叫他出来丢丑。”
折雨的目光突然越过萧挽笙,缓缓停留在裴极卿脸上,如同一道薄薄的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