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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之后,士兵开始操练,怀王与几个边将一同走出主帐,裴极卿孤身坐在马棚里,手上依旧带着那个手铐,他的手铐上还挂了条金色链子,将人牢牢系在马棚木桩上。
只是岭南天热,他脸上的辣椒酱聚不住,感觉很快就要融化。
幸好怀王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浑然不觉得是自己出卖了裴极卿,决云看他神色,微笑道:“多谢王爷送此人给我,我昨日已经严惩,想必也不会再逃,他逃到这里,大概也是和小王爷一样,觉得岭南山清水秀适合逃命,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吧……”
提到傅从思,怀王立刻心虚点头:“那当然是!”
这时,突然有兵士跪在决云面前,“王爷,郎将军……咱们的人回来了,可二队的粮草……”
决云皱皱眉头,觉得兵马定然出师不利,“王爷,这岭南的山匪,竟然连朝廷的米粮都敢劫?”
决云尚未说完,刚刚那队人马匆匆跑来,本来有许多人的队伍几乎少了三分之一,而且兵士们各个形容狼狈,身受重伤,有人面孔呈紫红色,手臂中还深深插着只断箭。
决云脸上尚且冷静,心里却极为愤怒,他蹲下身看了下那人伤口,那人却猛的退后一步,惊恐道:“将军别碰我,这箭有毒!”
“没事,有毒才要赶快拔。”决云皱眉,言语间已将断箭迅速拔去,那人登时惨叫连连,决云立刻解下随身带的止血药洒上,“快去找军医,粮草之事不急,不要盲目进山。”
怀王立刻奉承,“将军真是爱惜兵马,礼贤下士,本王着实钦佩。”
那队人马伤势惨重,决云低声道:“是末将太轻敌了,本以为他们只是走投无路的穷苦人,没想到竟如此凶恶,敢对朝廷的人下死手。”
“将军有所不知,这岭南穷山恶水,更有许多穷凶极恶的外族人住在山里,他们不通文字,连吃人的事都出过,怎可能分辨朝廷的车队,想必还觉得是路过客商。”怀王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趁机道:“将军也看到了,朝廷撤藩,本王双手双脚赞同,可岭南情形复杂,山匪行凶多年,本不是朝廷派兵驻守就能解决的,收编府兵一事,本王看还要再等等……”
他说完这话,立刻向身边边将使眼色,那些人也附和道:“王爷说的极是。”
“王爷说的有理,末将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收编府兵,还是等山匪除去、四下安定后再说。”府兵是怀王起兵的资本,决云本就想着要拖延,此时倒算个好借口,他拍拍那个受伤兵士的肩膀,“你们先去休息,山匪凶险,本将亲自去。”
那兵士也不说话,只沉沉点了下头,时至下午,太阳愈发毒辣,决云道:“王爷,您身体贵重,不如先回去休息,等有末将处理完此事,再去府上一聚。”
怀王早巴不得离开决云,他立刻点头道:“本王这年纪大了,确实身体不行,比不得将军年少英武。”
怀王坐着软轿匆匆离开,决云走到马棚便解开链子,他冷着脸拉裴极卿站起来,却没带他回主帐,反而去了一处溪水附近。
主帐中有那副将看着,倒是说什么都不太习惯,幸好岭南的荒郊野外多的很。明州城虽是平原,可城外却被直耸入云的大山环抱,抬眼便是欲流翠色,决云从身上取出手帕,为他擦去脸上辣椒酱,手帕靠近眼角时,裴极卿忍不住冒出几滴眼泪,决云也跟着他眼泪汪汪,两人面对面站着,却忍不住笑起来。
山清水秀,天地间只得几声虫鸣,似乎这世上只有他们二人。裴极卿突然冒出个调戏决云的念头,他故作可怜的望着决云,“郎将军,行行好,别锁着我了。”
“我还不稀得锁你,身上一股蒜味。”决云却不接他的茬,转身将他的外衣除去,“快进去洗洗,臭死了,早知道不叫他们在烤肉酱里搁蒜。”
裴极卿气的瞪圆眼睛,也只好脱掉衣服钻进溪水,决云将他的外衣随手丢掉,自己坐在一旁岩石上,他低着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世上的确有不通人情的山野之人,要从长计议。”裴极卿在水中转身,抬手解开头发,“对待那些不讲究的外族人,更千万不敢鲁莽行事。”
“我知道。”决云点点头,从身上取出地图,“我虽然没来过南疆,却也找当地人画了详细的地图,刚刚叫你出来,也是想跟你商议一下。”
“这山匪虽然凶恶,也只是占了我们轻敌的便宜,他们所在的山头地形复杂,可若从此处堵截,他们便只能沿峡谷向下,这里狭窄,届时……”决云坐在岩石上细细查看,眉头却愈皱愈深,“这地方不大,山匪想来不会很多,比起对付塞北辽人,这倒也不是个难想的法子,怎么这么多年,山匪却……”
裴极卿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怀王放任,与山匪沆瀣一气……”
决云紧紧盯着地图,迟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