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妩回身落座,也不说话。
季萱给两人引见,随后看着钟离妩:“往后我就不常来你这儿了,有什么事情要知会你,会请伍公子代为相告。”说着对伍洪文一笑,“日后就辛苦公子了。”
这样的话,她就要与他不时相见。钟离妩没辙地笑了笑,可是这样也好,见谁都比见季萱要轻松。
“应当的,您言重了。”伍洪文的语声低沉悦耳,态度温和有礼,他看向钟离妩,“大小姐在客栈住得还习惯么?可有什么要添减的?”
需要添减的东西可多了——连房子都要现找地方现盖,但那是她自己的事,不劳外人费心。钟离妩应道:“住得很习惯,一切都很好。”
她虽然态度温和,却透着疏离。伍洪文只得主动找话题:“眼下我住在岛中央一带,那里算得繁华,这里则胜在景致优美。”
“岛中央一带?”钟离妩微笑,“离这儿很远啊。”
伍洪文刚要说话,她已继续道:
“那多好。”
伍洪文:“……”
季萱侧头剜了钟离妩一眼。
伍洪文却只有片刻的尴尬,之后就逸出温缓的笑意。她这样的说话方式,固然有时会让人头疼,但也有好处,这样的人大多不喜欢绕弯子,开得起玩笑。作为男子,哪一个私下说话不是直来直去的?她这样的女孩子,总比需要小心翼翼讨好的大小姐容易相处。
钟离妩已对季萱道:“你不是有很多话要交代伍公子么?不需要在我这里闲坐,回去吧。”
“……”季萱抿紧了嘴,这丫头气人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她气极反笑,站起身来,“说的也是,改日再让伍公子来找你说话。”
伍洪文随着她站起身来,含着笑意向钟离妩道辞。
钟离妩站起身来,却没亲自送出门外的打算,“我腿脚不利落。”转头吩咐水苏:“送客。”
季萱出门之前,又狠狠地剜了钟离妩一眼。
钟离妩权当没看到,估摸着两个人走远了,唤来水香:“看看简公子在忙什么。”他要是出门或是正忙着,她就不过去添乱了——刚失礼于人,这会儿却想到了礼数——她笑得微眯了眼睛。
水香应声而去,很快转回来:“简公子就在房里,说您随时可以过去。今日有货船前来,客栈的伙计已经从码头带回来不少箱笼——都是简公子的。”
钟离妩当即起身,去了静照轩。
简让意态闲散地坐在书桌前,手里端着酒杯,敛目看着铺在案上的一幅山水图。
双福坐在他膝上,正神色活泼地玩着他腰间的玉佩。
四喜敢怒不敢言地坐在他近前,望着双福运气。
杜衡带着几名伙计搬进来几个箱笼,再依次打开。
钟离妩走进门来,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箱子里都是文房四宝、书籍、宣纸,立时两眼放光——这是她没法子多带的东西,他却有这么多。
她很嫉妒——瞧人家,一主二仆到岛上,安顿下来之后,家当才送过来。哪像她,搬家似的赶过来的。
“你带这么多书和纸做什么啊?”她问道。
简让望着她的侧脸,笑,“装装有学问的人,来日混个简先生的名头。”
钟离妩笑出声来,“看这阵仗倒是很像。”
“用不到那么多宣纸,分你点儿?”
“好啊。”钟离妩欣然点头,“还有书,我能不能借阅?”
“自然。全送你都行。”
钟离妩笑意更浓,“变得这么大方,我居然有点儿不习惯。”
“来看我房里的玄机?”简让抱着双福站起来。
“嗯。”
简让遣了下人,抱着双福起身,去往寝室,“你来。”
钟离妩迟疑地站在原地,“去寝室?”他室内的格局,她在到来的当日晚间就看过,那时与他只是点头之交,腿脚又不利落,反倒不需顾忌什么。而现在,她进去就不妥当了。
简让眼神疑惑地望着她,随后牵出一抹坏笑,“打怵了?”
钟离妩默认。又不是什么好事,谁疯了才会逞能。
简让逸出愉悦的笑声,“你啊,就是一张嘴厉害。”
钟离妩横了他一眼,“谁叫你天生一副土匪相?”
“你就说去不去吧?”简让一副怎么样都行的样子,低头对双福道,“她怀疑我大白天的起色心,你说这人得没良心到了什么份儿上?你还跟着她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