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忆昔道:“宝宝该吃奶的时候,我自然会派人叫你。”
“是!”娘娘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躬身退下。
慧香也很有眼色的带着一众下人退了出去,不多时,房间里便只剩林忆昔徒祺宇一家三口。
“子瑜,母亲回去了么?”
“你睡了一天,还不知道,岳母大人昨儿晚上就回去了。我原想留她住一夜的,她执意不肯,说是不合规矩,而且你已经没事了,她也放心了,倒不如先回去,过一两天再来看你和宝宝。”
“这样啊……”林忆昔想了想,说“母亲昨儿担惊受怕了一天,着实累得不轻,你派人去侯府说一声,让她不必着急,先歇两天再来,若是因为我把母亲累病了,倒是我不孝了。”
徒祺宇道:“你放心,一会子我还要亲自去侯府道谢呢。”
——
皇宫,承欢殿。
贾元春坐在梳妆镜前,翘着兰花指,一件一件的卸下满头的珠翠。宫女双膝跪在地上,高高托起一个盛了半盆水的金盆,里面洒满了各种花瓣,远远的便馨香扑鼻。抱琴亲自润湿巾帕,小心翼翼的擦去了贾元春满脸的红妆。
“听说……吴王妃生了个小子?”
贾元春伸手缓缓拂过自己粉红的脸颊,陶醉似的眯了眯眼,打量着镜子中的影像,淡淡开口。
“是,宫里都传遍了,说是吴王妃娘娘好有福气。”
“她那算什么福气!”贾元春“啪”的把手一拍,可巧拍在梳妆匣子上,哗啦啦首饰掉了满地。宫女们忙跪在地上,颤颤抖抖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贾元春气的一脚踹在一个宫女肚子上,骂道:“下作娼妇!还不快捡起来,要是摔坏了一件,看本宫不把你的头割下来!”
宫女们吓得七手八脚捡首饰,贾元春骂道:“慌慌张张,赶着投胎去啊,还不小心些!”
一众宫女又吓得不敢动。贾元春烦躁的挥挥手,道:“没用的东西,都退下吧,抱琴留下!”
众人如蒙大赦似的,忙匆匆推了出去。
贾元春缓缓的伸手抚了抚脸,挑挑眉,满眼妖*媚之态。、
“抱琴,把人请出来吧。”她道。
“是,娘娘!”抱琴穿过雕花大屏风,走到一个角落处,蹲下身子,敲敲其中的一块地板。不多时,下面也有人敲了敲地板,只不过抱琴是从上面敲,那人是从下面敲,声音听起来多了些沉闷的喑哑。
听到从地下发出的沉闷但有规律的先是“咚咚咚”的三声响,再是“咚咚咚咚”的四声响,抱琴也回以相同的频率。
又过了一会儿,刚刚敲击的那块地板翘了起来,接着整个凸起,从下面钻出来一个人,正是原大内总管——夏东升。
“夏公公,娘娘有请!”抱琴福了福身子,很恭敬的样子。
夏东升也不理抱琴,径自走到梳妆镜前,笑着拈起了一根朱钗,笑着插在贾元春头上。
贾元春扶着朱钗,对着镜子顾镜自怜,摆出各种妖娆姿态,一举一动都不自觉的带出千种旖旎,万种风流,任何男人见了恐怕都把持不住。夏东升扯扯嘴角,露出一抹亵笑,暗道,贾娘娘这妖媚劲儿,比之刘贵妃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真没有枉费了他的一番费心调*教。
想着,便谄笑着上前,拱手道:“给娘娘请安。”
贾元春摆摆手,道:“免了。”又看向抱琴,眯了眯眼,十分不耐的样子,说:“你退下守着殿门,任何人不许放进来!”
“公公,你瞧本宫像不像个病西施啊?”贾元春伸出一截小巧的粉舌,舔了舔嘴角,媚眼一勾,笑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西施哪能比得了娘娘您呢?”夏东升笑着上前,趴跪在贾元春跟前儿,朝圣般的捧起了她那一双纤巧玉手。
贾元春一笑,抽回手问:“公公,你说本宫什么时候把楚王殿下枉费君父一番疼爱之心,禁足期间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在王府声色犬马荒淫不知昼日之事禀告圣上为好?”
“娘娘稍安勿躁,再等等……”
“那要等到何时?”
“等到皇上再也离不开您,一会子看不见您便受不了,到那时,您说什么,他都会听的。只有那样,他才会彻底厌恶楚王、厌恶刘贵妃……”
——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天,徒祺宇白天上班,散值后便回府陪夫人、儿子,虽然朝堂形势越来越严峻,他的心却越来越坚定。有了妻、儿,更让他不敢懈怠,在这场争斗中,他不能稍有疏忽,虽然大局势牢牢掌握在自己这方,但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多少有些人听的。虽然可能只是一些没什么势力的老顽固,不能改变大局,但制造点小动荡还是足够的。
他是什么都不怕,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万一对方把主意打到昔儿和孩子身上,便是他再有胜算也不敢妄动。
这日,徒祺宇正在处理政务,大舅兄林钰突然过来,先是问了妹妹及外甥可好。徒祺宇道:“令妹和孩子都好,哪天你到寒舍看看,小家伙这几天吃胖了不少,眼珠子已经会跟着人转了,也会自己玩了,在他面前放上一个小绒球,他自个就能玩上半天。”说到这不由话锋一转,叹口气,有些无奈的道,“就是小家伙太黏人,尤其爱黏着令妹,一放下就哭。”
林钰越听脸上的笑意越浓,听到最后哈哈笑道:“一定一定,我一定瞅空去瞧瞧妹妹和小外甥,小孩子么,黏人些正常,正常。”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徒祺宇问:“你特特的赶来,可是有事?”
林钰跟他聊得太尽兴,都快忘了此行的目的,闻言才一拍脑门,道:“唉,差点忘了,我正是有事要告诉你呢。你听说了么?圣上想把四大家族之一王家的掌门人王子腾调回京城,任内阁大学士之职。我想着,内阁大学士掌朝廷之机要,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权,可是个要职。况且王子腾任经营节度使多年,现在负责京城守卫的许多武官都跟跟他有些交情,若让他回了京,进了内阁,实在有些麻烦。”
“王子腾么……”徒祺宇凝眉想了想,“他不是才升了九省都检点,奉旨查边去了?”
“是啊,有消息称,皇上又想把他调回来。”
“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林钰道:“我听王家的一个子弟,叫王仁的说的。他被我灌醉了,什么有的没的都说了。据他说是贾妃透出的消息,皇上已经同意了的,王家的主子们大多都知道了,正暗中请戏班摆宴席庆贺呢。俗话说酒后吐真言,我觉得这事不是假的,你可以派人去查查,看是不是真的如此。”
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贾元春搬出王子腾这尊大神镇门面,也不足为奇。
徒祺宇倒是不怕他,不过要是真让他回来,少不得还得分心对付他。据他所知,王子腾还真有几个握有些兵权的死党,一旦他们联合起来,虽然不至于让局势倒转,但免不了一场杀戮,而且还有可能波及无辜的百姓。
所以,倒不如不让他回来的好,尽量把损失和牺牲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于是,徒祺宇立刻派人去查,兵分两路。一是查皇帝是否已经下旨要召王子腾回京,二是查王家人有没有暗中请戏摆宴庆贺。
林钰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喝茶,二人又聊些现今朝堂的局势及对策。
不多时,福保进来,回说查探之人已经回来了。徒祺宇便命叫他们马上进来,探子行过礼之后,将查探到的情况一一说明,果然跟林钰所言无二,圣旨已经写好,也已经盖过大印,就差往外发了。
而且这次一查又查出了别的事。
纳言萧衡私设擂台,人家是比武招亲,他是比武招干儿子,凡上擂台者,不论输赢,每人赏二两银子。若是打赢了,并且肯认作干儿子的,每人再赏二十两,京城习武之人纷纷蜂拥而去,目前已经招了四百多将近五百年轻力壮并且浑身武艺的汉子,都认了作干儿子,就养在距京城三十里外的一个别院。据附近村庄的百姓说,每到深夜之时,往往能听到别院里传出刀枪铿锵的练兵之声。
“萧衡敢私自训练武士?以收干儿子为名,行招募甲士之实,他这是干什么,想谋反么?!”徒祺宇皱了皱眉,冷声道:“给本王盯紧萧家别院,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来报!”
依大秦律,除皇帝之外,任何官员、贵族,包括亲王在内,都不许拥有超过五十人的武装,违者依谋逆论处。萧衡,他这个所谓的姑父,他是知道的。虽然人贪心了点,品行坏了点,却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不用问,肯定是皇帝让他这么干的,那五百勇猛大汉,便是准备用来逼宫的底牌了。
“属下遵命!”探子单膝下跪道。
探子退出后,徒祺宇看向坐在一旁,优哉游哉端着碗茶,凝眉含笑的林钰,道:“大内兄以为王子腾之事,该如何处置?”
林钰放下茶碗,伸手在茶几上一抹,抹掉了刚刚不小心滴落的一滴茶水。他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道:“不能让他回京。”
“英雄所见略同。”徒祺宇点点头,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那么……”
“杀!”徒祺宇重重的往案上一锤,眉毛倒竖,从牙缝里吐出来一个字。
“一劳永逸!”他咬咬牙,又补充了一句,以作解释。
“要一个人的性命,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要动刀子……”林钰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小几,声音清冷,“比如常年养尊处优的高官不胜长途跋涉之苦,又正值寒冬,一片冰天雪地,赶路疲乏加上偶感风寒,一病不起,困在某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偏偏当地又没有名医,误用了庸医之药,一剂药就喝死了也是有的。”
“你是说?”
林钰点点头道:“这事交给我去办吧,保证不会出岔子。”
——
又逢休沐之日,徒祺宇推了所有公务,专心在王府陪伴妻、儿。
距离小家伙出生已经过去了八天,林忆昔的身子恢复了很多,现在是能吃能喝,她都觉得跟产前差不多了,常常想下地走走,无奈一堆人天天盯着她,愣是不让她下床。
古代人不懂科学,她是知道,产妇生完孩子后一直躺着也不好。
所以便趁丫鬟婆子们不在的时候偷偷下床走几步,房间碳火烧得非常足,窗户也封的死死的,一点也不觉得冷,倒不必担心会冻着。
不让她下床倒还罢了,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一个月不能洗澡,连头都不能洗。
现在她身上天天痒的不行,尤其是头,都有味儿了。她自己都嫌弃自己了,徒祺宇那家伙鼻子跟瞎了似的,还天天往她跟前儿凑,还骗她说根本没味儿。她是生了个孩子,又不是自己变成孩子了,当她傻会相信啊!
不过抱怨跪抱怨,有时候一天见不到他,心里还挺想他的。
古代人迷信,以为不仅产房乃是污秽之地,男人不能进,便是没出月子的产妇房间,男人也是不能进的,否则会影响男人的运势。以往她去别家府邸应酬的时候,常听那些主妇们抱怨,说是自己坐月子的时候有几个丫头爬上了男主子的床。
徒祺宇倒是丝毫不在乎,天天散值回来,就腻在她屋里,撵都撵不走。
侧眼看看正趴在小床边拿着一个红色小绒球逗儿子的某个男人,她的脸上不由含了笑,倚在靠枕上看那两父子玩闹。他不时捏捏儿子的小鼻子,戳戳他的小脸蛋,儿子呢,只顾着眼珠子跟着红色的小球转,毫不在意父王的蹂*躏。
林忆昔示意徒祺宇把儿子抱起来,放在她身边。
她便在儿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拿过徒祺宇手中的红色绒球,逗儿子玩。小家伙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似的一扇一扇,肉呼呼的小手伸长了去抓绒球,小嘴巴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嚅动着,萌的林忆昔心都要化了。
“这么喜欢球球,叫你球球好不好?”点着儿子小梨涡,林忆昔笑嘻嘻的问。
“昔儿,你喜欢我吗?”突然,徒祺宇抓住她的手问。
“哎呀,你别抓我,你看儿子多可爱……”
“昔儿,你先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她不耐的推开他的手,一连说了好几个喜欢,眼神却丝毫也没离开襁褓里肉呼呼的小人。
徒祺宇无奈的摇摇头,唉,有了儿子他就失宠了。
他的小娘子啊,非要把这种不耐发表现的这么明显,哄哄他不行吗?
“子瑜,你快看,儿子对我笑呢,快看快看!”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小家伙果然在咧着小嘴笑,露出干突突的牙床,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抹去小家伙嘴角透明的液体,酸酸的道:“儿子,你可比你父王我幸福多了……”
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的玩闹着,小太监福保突然在请见轻轻唤了声:“王爷!”
“何事?”徒祺宇问。
“启禀王爷、娘娘,太上皇和忠顺王爷到了,就在客厅里呢,王爷您快起瞧瞧吧。”
徒祺宇嘀咕了句,“他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便起身整整衣服,命福保先去禀告太上皇,就说他一会子便到。林忆昔见他身上的衣裳虽然是簇新的,但刚刚趴在小床边上的时候压皱了不少,便叫:“慧香,把王爷那件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拿来!”
回头又向徒祺宇道:“虽说是皇祖父和皇叔,不会计较,好歹也须穿的板正些,不可失了礼数。”
“娘子说的是。”徒祺宇笑道,一边亲自动手将身上的家常袍子解下,一边说:“他们过来必然是来瞧我们儿子的,我故意不抱过去给他们看,让他也着急着急。娘子你先将宝宝包好,一会儿我让奶娘来抱,记得包厚实些,外面有风。”
林忆昔道:“我晓得的,你快去吧,别让皇祖父、皇叔等急了。”
太上皇和忠顺王微服二来,满心要看一看皇家的新丁,奈何等了半天,只见徒祺宇摊着个手,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我重孙子呢?你怎么不带来!”太上湖没好气的看了躬身行礼的徒祺宇一眼,丝毫不关心孙儿,竟是直接问重孙子。
忠顺王也在一边叫:“是啊,侄儿,孩子呢?”
“奶娘喂奶呢,孩子一会子便抱来,我先来给皇祖父和皇叔请个安。”
太上皇坐在主位上生闷气,哼了声道:“你请安有什么用,我是来看重孙儿的,好歹让重孙儿给我请个安才是。”
徒祺宇暗自觉得好笑,皇祖父真是越老越像个孩子了。他以手握拳遮住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道:“皇祖父稍安勿躁,孙儿保证,很快您就能见到您重孙子了。”
“那你快让奶娘抱来!”太上皇眉毛一挑,胡子也跟着动了动,眼睛里写满欣喜,“我重孙子漂亮不,胖不胖,有没有你小时候好看?”说着不由笑了,暗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宇儿小时候好不好看,他自己怎么可能知道?
“好不好看……皇祖父您自己瞧瞧不就知道了?”
说着,往门口一指,原来奶娘已经抱着孩子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