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施琴梅的迟疑看在眼里,施嫣然抬手握住她的手,“放任他长期在外头混着也不是办法,回来身边起码多少还有个照应。”
似是将施嫣然的话听了进去,施琴梅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羹汤道:“你快些吃了吧,我待会就让人给他捎个书信去。”
施嫣然笑着接过,虽说招来秦文谈不上明智之举,但她实在不忍施琴梅私下里惆怅的模样。
收拾一番,施嫣然应了庄子涧的约,乘上马车奔赴流剑庄。
流剑庄在于洛阳西面靠山之地,山庄面积较之施家大宅近乎大了一倍,绿水青山、园林荟萃,极目远眺煞是气派。
“到底是庄园。”
秦旭坐在施嫣然对面,她撩起帘子时他亦是隐约看到了几分,望着她眸带赞赏的样子,思索了会后道:“纵然周家小姐一死与之无关,过多接触是否有些不妥?”
施嫣然垂下帘子,回过眸对上秦旭的眼,“你觉得庄子涧这人如何?”
秦旭低眸沉思,细细斟酌几分后道:“我觉得此人城府略深。”
这话他也是凭感觉给出,毕竟他与庄子涧接触得不算深,印象止于先前在酒楼遥遥见上一面,前些日子登门过府时恰好他外出办事了,因而也没个正式会面。
见着施嫣然亦有同感的点头,秦旭不免道出心头疑惑,“既是如此,少一分接触总归好的。”
江湖不比商场,弄不好可是要丢性命的。
这点,施嫣然又岂会不知,只是她这心里总归是放心不下。
“该来的总归躲不过的。”
听罢,秦旭也不好再说什么,索性此行有他同行,多少也能照应一些。
近了地方,马车没法前进,施嫣然只得下了车与之秦旭一同步向通往山庄的石阶。
一路上两人默契的没有开口谈及庄子涧的事,而是说起了秦文来。
对于施嫣然的决策,秦旭尽管不为赞同,却多少可以理解。
“你招他回来,又打算安排他去做什么?”
这点才是秦旭真正隐忧的,以秦文的脾性,打杂之类的活儿断然不会去谋。
可若要给他管理,只怕会坏事。
“让他跟着各店掌柜学学,实在不行就只能调回府里来了。”施嫣然的面色淡淡的,她既能人招回来,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一年里放任他在外头自生自灭,收取保护费也好恃强凌弱也罢,总归是有尝到几分人间疾苦。
这时给他个安身立命的机会必然不会拒绝。
“以他的脾性怕是不会安生。”秦旭怕的还是他人的闹腾,届时念在施琴梅的情分上,施嫣然又得到处给他收拾烂摊子。
踩上最后一阶石阶,施嫣然遥望着山庄大门说到,“到时我惟有将绣坊划分于他,让他与姑母搬到施家别院去住。”
意会过来她的真正用意,秦旭摇头一叹:“你就是过于心善了。”
“秦大哥不喜欢我这点?”施嫣然歪头一问,眸里捎带揶揄。
“你这……”丫头二字默念于心,秦旭摇头失笑,“学坏了啊。”
施嫣然跟着笑了笑,“都说这学好一世学坏一时,不都这样来的吗?”
“我说不过你。”秦旭缴械投降,偏头望向屹立在半山腰的山庄。
且随着秦旭的目光望去,施嫣然淡声落下,“走吧。”
许是庄子涧有事先交代,施嫣然到访时也不需要等候通传,门外的守卫将他们带进庄内,随之交接给下人,由下人带她们过去见庄子涧。
到了园林,下人作出请式后便低着头退下了。
目送着下人离去,施嫣然与秦旭对视一眼,旋即抬脚进入园林。
林里桃树相依,桃枝舒展交错,桃花簇拥粉嫩,仅留有一条幽径通往某个地方。
踩着碎石子铺成的小路,鼻尖缭绕的桃花芬芳教她稍稍有些恍神。
“这桃林有些诡异,当心点。”身后秦旭传来了一声提醒。
施嫣然敛下心神,双眸直视着前方,尽量放缓呼吸不吸入过多花粉。
拐了个弯,隐约见着亭子一角,园内似乎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近乎同一时间的,秦旭上前挡在了施嫣然面前,着手握住剑柄,一副随手拔剑出鞘应付敌情的模样。
施嫣然跟着停下脚步,仔细侧耳听了会,而后抬手握住了他的臂膀,“无碍。”
语落,施嫣然一个错身上前,走没多远就看到了亭前有两道身影飞速的在过招着,招式衔接行云流水,对打之人基本功底可见一斑。
她们站在原地观望了会,对打的两人方才停了下来,在见着施嫣然时,其中一道白影快速的走了过来。
“施东家的,你来了。”
“少庄主。”施嫣然颔首轻点,低垂下的眸不着痕迹的瞥过他长衫撩起一角,暴露人前的长靴。
庄子涧不觉,抬眸瞥向了她身后的秦旭,眸光微微一闪,笑道:“烦请施东家在此稍等一会,容在下去换身干净的衣物来。”
“少庄主请便。”
伴随着庄子涧离去,原先和他对打的黑衣人也不见踪迹,幽静的园林里似乎就只剩下她们二人,实则的仍有一人一直候在亭子里。
施嫣然踏入亭子,目光仅从阿奴身上一扫而过,随即落座于石凳上,秦旭则立于她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似乎也对身前的阿奴不感兴趣。
将主仆二人的态度尽收眼帘,阿奴低垂下的头肆无忌惮的勾起一抹邪恶至极的笑。
候了些许时候,换了一身衣物回来的庄子涧信步而来,见着施嫣然的注意力放在棋盘上,笑问:“施东家,此局可解?”
施嫣然闻声抬头望了眼庄子涧,视线重回棋盘上,片刻摇头:“这是个死局,尽管走上一步险棋,迎头赶上的仍旧会是满盘皆输。”
“施东家真乃纵观大局者也。”说着,庄子涧掀袍落座,照施嫣然所言执起黑子落入,局面看似扭转乾坤,实则早已掉入白子的圈套,只要白子落入形成贯穿全局的纽带,黑方将全军覆灭。
有道是兵者诡道也,这等局面施嫣然偶有遇上,却不及这盘棋所带来的震撼。
黑方看似步步为营,实则每步都在白方的引导下逐渐形成困兽局面,而导致最终结局的正是黑方的自以为是,完美诠释了何为愿者上钩一词。
只是……
这盘棋局究竟只是无意为之,还是庄子涧刻意安排以此向她传达什么?
思及此,施嫣然轻抬眼睑,不带任何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道了句:“少庄主当真好谋略。”
“有道是人外有人,纵然在下谋略奇佳又当如何,一点小伎俩还不是照样被施东家所看穿。”庄子涧不以为意,视线遗落棋盘,嘴角的笑意淡化了几分,“此局黑方若是由施东家执掌,怕是结果又会有所不同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语顿,施嫣然笑道:“少庄主何不如与施某下上一盘?”
姑且不管他有无深意,她终归不会是这棋盘上任人牵制着的棋子,不论输赢哪一方都不会是。
重下一局,正如庄子涧所言,从一开始施嫣然就没被眼前的小小胜利蒙蔽了双眼,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对此,庄子涧心中感慨,到底是能与之卫家翘楚争霸的人,光是这份谋略便已不输京中任何一主。
然而,也正是这份谋略教他不好操控。
执子落下,庄子涧发问:“施东家的还有一孪生胞妹?”
“正是。”施嫣然面不改色,紧跟着落下一子。
“想必和施东家长得极像吧?”庄子涧细细端量着施嫣然的面貌,倘若不是身份摆在那,乍一看还真教人以为是女的。
哥哥容貌偏向女性化,从他身上勾勒妹妹的样貌自是不会有差。
“以前倒是常有人提及,只是近些年来舍妹不堪病魔折磨、日渐消瘦,除了轮廓与施某有着几分相似,其余倒是不大像了。”抹黑自身的话,施嫣然素来信手拈来。
“如此。”庄子涧沉吟了会,打消了与之结亲的念头,状若无意问起,“听说令妹不日便要下嫁卫家了?”
闻言,施嫣然抬眸瞟了他一眼,“谣传罢了,我施家与卫家积怨已久,又怎会生起与他卫家攀亲家的念头。”
亲耳所闻,庄子涧稍稍放宽了心,试探至今也该是他收网的时候了。
“在下尚有一事不明,施家生意拓展大江南北,自家招牌往往会打上施记标志,怎的在下在京时却是不曾见过?”
这话以常态去看,或许只以为是他要给自家谋生意,实则不然。
施嫣然没有正面回应,反而一问:“少庄主还是京城中人?”
“是也不是。”庄子涧打了个含糊,见着施嫣然抬眸看他,才道:“祖籍汴州,只是近年搬到京城落户。”
施嫣然意会的点头,随口一提:“那少庄主又为何跑到这洛阳城来?”
似是料到施嫣然早有此问,庄子涧淡笑说到,“家父念各路英雄往来不便,特在京中四方设下分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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