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怕是忘了,昔日陈氏亦因巫蛊获罪,却得陛下宽恕,仍照皇后待遇宽待,为何妾身不过算是连坐之罪,却要以死谢罪?陛下不怕传出去令人耻笑?”
刘彻脸色一沉,却听卫子夫恍然大悟般的接着道:“妾身忘了。陛下将陈氏的巫蛊之罪压下不发,倒在妾身这儿大张旗鼓了。”
刘彻听到此处,忍不住轻笑出声,眸子锁住卫子夫妆容精致的面庞,轻声道:“皇后怕是忘了阿娇的罪过是哪儿来的罢?”
卫子夫面色登时一变:“陛下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刘彻冷哼一声,端起茶盏来,他的手轻轻颤抖着,便将茶杯举高些,遮住眼睛,“皇后真以为自己昔日的栽赃陷害就这样毁尸灭迹了?那巫蛊偶是哪儿来的?楚服又是谁的人?”
他的手蓦地一紧,将那茶杯重重砸在卫子夫面前,茶杯碎了一地,崩起的细小碎渣划破了卫子夫细嫩的脸颊。
“皇后,朕自觉朕算是仁慈。”他的神色已恢复如常,冷静淡漠,瞧不分明。只是那周身勃然的怒气,却的确是周遭人头一回见到。
刘彻垂眸望着地上脸带血迹的卫氏,轻声道:“你当凌迟之罪。”
卫子夫的身子重重一颤,难以置信地望向刘彻,见他神色寡淡漠然,但想来已极大地压住了怒气,心里竟然有几分悲凉。
过了半晌,她幽幽开口,神色间带上几分讥诮,残忍笑道:“妾身自以为凭着妾身当年的位子,想要诬陷陈后并连坐三百人并不容易。侥幸成功,实在要仰仗陛下暗中相助。”
她满意地看着刘彻像带着假面一样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有了动容,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却疯狂地想要再给刘彻捅上一刀:“陛下,是您亲手杀了她。是您把她逼得...”
“闭嘴!”她的话尚且没说完,便听得刘彻一声暴喝。
她抬头,正正撞上刘彻痛苦的黑色眸子,她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终于知道了他的弱点。
只是太晚了些。
这些年,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心里某一块隐秘的角落,不敢去碰,不敢去摸。
他将陈阿娇死死地埋在那里,如今被人残忍地一掘而出,森森地疼。
他愕然许久,却终于朗声笑了起来。
这世上,只有他能刺痛陈阿娇,因为阿娇爱他,爱到断不顾及旁人的目光。
他曾以为,自己足够冷静睿智,断不会受伤。
可其实,这世上只有阿娇伤不到他。也因为她爱极了他,才宁肯将伤痛都抗下,也绝不让他难受分毫。
阿娇,如今才知道,是不是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