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在清竹馆并没有朋友。
唯一亲近的是身边的贴身丫鬟,是李妈妈花了几十两银子挑的,叫金枝。她便是唯一同九姑娘亲近的人了。
金枝是个好孩子,生的眉清目秀,做事儿也格外熨帖,事事都以九姑娘为先,九姑娘很喜欢她。
晨起,院里的鹦鹉学了几句舌,清晨特有的,带着清新的,挂着露水气味的草香弥漫在空气里,很是舒心。
金枝给九姑娘手脚轻柔地梳着发,九姑娘问她:“谁给你起的名儿?”
金枝平日里话不多,便微微顿了一下,才小心道:“是奴婢的娘亲给起的。图个好兆头。”
生在苦寒家,却偏偏存了心思要出人头地,想必才叫了这样一个惹眼的名儿。
九姑娘心里头有些叹息,金枝,金枝。
她思量片刻,从匣子里头取出一枝木棉花金簪,金枝瞧见了,问道:“姑娘今儿个是想簪这个么?”
九姑娘笑而不语:“低下头来。”
金枝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垂首下去。
她的发生的极好,乌黑浓密,顺滑的很。
九姑娘抬手将她发间的竹簪子抽了出来,将那根木棉花金簪挑了个好看的角度,簪到那乌水般的发里。
金枝错愕,伸手抚上那根金簪,嗫喏着:“姑娘...姑娘的礼太重,奴婢不敢...”
九姑娘懒懒地靠在圈椅里,笑道:“怎么不收?”她扬了扬手中的竹簪子,“分明是我看上了你的簪子,觉得素雅好看,硬要用这个俗物同你换来的。”
金枝还想说什么,却见镜子中那张极俊俏的面容佯怒着沉了脸色:“可不许心疼恼我不收。”
金枝迟疑片刻,终究也没再说出什么,只是握着牛角篦,更加轻柔地梳理着九姑娘的长发。
晌午,清竹馆来的人都是风雅之辈,叫上一壶清酒,自斟自酌,再听几曲戏文,委实也很是惬意。
温慈下了台,卸了妆,青衫乌发,生得一副俊秀至极的好相貌,实在叫姑娘们都看直了眼,“温小爷温小爷”地唤着。
九姑娘听见了,笑着让金枝去叫了温慈来陪她一起吃午饭。
温慈好容易从那些姑娘们的香粉气中脱身出来,见了九姑娘,顿觉亲切:“还是你这儿清静些。”
九姑娘嗤嗤地笑:“我以为环肥燕瘦,莺莺燕燕的,你欢喜得很。”
温慈不置可否,瞧见满桌的糟鹅春卷,不免歪了歪唇角:“还是铺张的很。”
九姑娘只笑:“左右也是要落到你肚子里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相视而笑,饭吃到一半,温慈不经意瞥见前来布菜的金枝,微微一怔。待金枝退下,问道:“你怎么把小梁王送你的那簪子送给金枝了?”
九姑娘不以为然:“这孩子可怜见儿的,那簪子又同她的名字相称,便送给她了。”
她叹了口气:“温慈,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温慈自然知道。九姑娘何等出身,什么样的东西不曾见过?这样的东西自然是不在她眼里的。
他没再说话。
九姑娘有些小失落,她想,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他怕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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